第16章(1 / 2)

“爷,你将来可是要做侯府主人的,我不过蒲柳之姿,谢大姑娘名门出身,自会好好辅佐爷,岂能因我叫你们二人生出嫌隙?”

月月红一身撒花素裙,有道是若要俏须戴三分孝,此时脸色苍白如皎月,气势柔弱如风中之烛,冉瑞成又满心里都是愧疚,忆起往日时光,看她更多了情谊。

“你绵软,话里说不清楚。青玉,你来说!”冉瑞成听到儿子哭了,便又一手抱儿子,一手抱女儿坐在床上。

“青玉不可!”月月红着急地道。

“你住口!”冉瑞成瞪向月月红,又气势十足地看向青玉。

青玉跪在地上,拿帕子擦了眼泪,然后道:“那一天也不知道怎地谢家大奶奶就叫了个嘴头子厉害的婆子上门,奶奶性子软,见人家客客气气来,便客客气气地请她吃茶。那婆子将奶奶房里的大哥儿、大姐儿看了一遍,又抱了一抱。然后跟奶奶说,谁家都没有正室还没进门,便先在外头养戏子生了儿女的道理。如今为了两家的颜面,不将这事宣扬开,只悄悄地告诉了侯爷、侯夫人。劝我们奶奶赶紧地领着孩子走,不然的话,侯爷、侯夫人出面,奶奶便是要死无全尸,这两个孩子……姐儿就罢了,哥儿万万留不得,不能叫他姓了冉……”

冉瑞成抱紧两个孩子,原想着等他做了侯府世子,两个孩子又出息了,领到侯爷面前,侯爷喜欢,自然叫她们进了勇毅侯府,谁承想,竟然这般早地就被谢家张扬开,脸色铁青,问月月红:“就为了这两句轻飘飘的话,你就舍我而去?”

月月红哭倒,说不出个整话来。

青玉忙哭哭啼啼地道:“爷,奶奶哪里是为了几句话就肯离开你的人。奶奶原想将这事跟爷商量,谁知道……那婆子一走,就发现哥儿不对劲。奶娘麻利地给哥儿抠嗓子,从哥儿嗓子眼里抠出小半块点心,哥儿正在吃奶的人,谁敢给他点心吃,若说大姐儿不懂事,偏大姐儿闲不住,那会子又不在,奶奶吓得两日没有睡好……这事过了,连着几天,院子外头又有人鬼鬼祟祟地看着……”

冉瑞成此时当真怒了,面目狰狞地道:“谢家如此胆大!竟敢动我孩儿!”必是谢家人不满他尚未娶妻便有了子嗣!

两个孩子因冉瑞成的脸色,吓得嚎啕大哭。

冉瑞成待要笑,又挤不出笑脸,只能拿了自己满是怒气的脸贴在儿子脸上哄他,满腔都是慈父之心。

等船回到渡头,冉瑞成领着月月红母子三个下来,却不回外宅,径直领着他们三个向勇毅侯府去,月月红在勇毅侯府门前,才看清楚来的是哪里,跪在地上求冉瑞成道:“爷,老爷、太太年纪大了,何苦叫他们心里不痛快!爷,这事万万做不得!”

“哥儿、姐儿是冉家子孙,认祖归宗,有什么做不得的?难不成当真要叫你们留在外头让谢家人治死!你若不肯进去,那你便走吧!”冉瑞成说完,抱着儿女便进了宅子,心里笃定冉侯爷不舍得孙子,定会认了孙子;冉太太怕这事张扬开不利他的前程,也会大事化小接纳月月红三个。至于此事会打了谢璎珞的脸?那他管不着了,如今便敢对他儿子下毒手的女人,能是什么好的。

☆、25强词夺理

勇毅侯府大公子冉瑞成将冉侯爷、冉夫人的心思拿捏得分毫不差,冉侯爷、冉夫人原不知道冉瑞成的事,此时知道了,冉侯爷不喜月月红,却不舍孙子流落在外,冉夫人只有冉瑞成一个儿子,为儿子前程计较,满腔不甘地留下月月红,转而又去劝说谢大奶奶、谢璎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接纳他们母子三人。

谢大奶奶听说这消息,气了个仰倒,又忙叫人瞒着谢璎珞这事,在床上躺了半日,等到谢弘嗣回来,便赶紧跟他商议这事,“老爷,我原不敢贸然提起,就是怕姑爷将来怨恨姑娘,跟咱们生了嫌隙。不想如今冉家这样欺人太甚,竟然反过来说我们得理不饶人。”

谢弘嗣听了,便问:“若是咱们家大哥儿在外有了儿子,你可甘心将那孙子扔了不要?”

“自然不能……哎,这不是一回事,咱们大哥儿不会做那糊涂事。”谢大奶奶看谢弘嗣一副闲庭信步不慌不忙模样,气急道:“大爷倒是给璎珞做个主,见一见冉侯爷,就算留下哥儿、姐儿,那戏子也断然留不得!不然以后咱们如何见人?”

谢弘嗣依旧不急不躁,反倒劝谢大奶奶:“这有什么?小孩子一时嘴馋留下把柄罢了。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看的?等璎珞嫁过去,什么戏子早被女婿抛在九霄云外了。”

谢大奶奶咬牙切齿道:“大爷这话说得轻巧,没进门就有了儿女,璎珞嫁过去越发难做人了。听说冉太太怕戏子养不好孩子,将两个孩子接到她身边去教养……”

“还没过门,哪里去管人家家里的事?父亲交代我去查理亲王、靖郡王怎会这么巧都寻到祥瑞了,这事我还没办妥当,哪里管得着你们娘儿们鸡毛蒜皮小事?说一千道一万,你不是看戏子不顺眼,是想将戏子生的男孩弄死。我劝你死了那心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谢弘嗣因看谢大奶奶急躁得五官扭曲,又看她不时咬牙切齿,原在外头累了一日,此时不耐烦再跟她纠结这些无法可解之事,便去了姨娘房里歇着。

谢大奶奶见谢弘嗣甩手走了,气咻咻半日,就叫人给冉太太下帖子,盘算着当面跟冉太太说清楚。

勇毅侯府收到谢大奶奶的帖子,知道她的来意,因理亏,只能拿青玉所说谢大奶奶谋害冉瑞成儿子的事说话,强撑着想要谢家让步,因此推说有病不见,只在回帖上理直气壮将谢大奶奶干的刻毒之事说了一通。

谢大奶奶收到回帖,满心狐疑、气闷,疑心有人暗中使坏,又疑心冉家强词夺理,于是求到谢太太面前,满脸泪光地求道:“请太太跟冉太太说一说,这可是打咱们谢家人的脸呢!璎珞是谢家大姑娘,若她开不了个好头,下头的姑娘们又该怎么办呢?好歹都要叫勇毅侯府给咱们一个交代才是!”

谢太太不愧是谢弘嗣之母,听了这话,便道:“你若气不过冉家大公子胡作非为,便豁出去大闹一场,跟冉家退亲;若看不过冉家欺人太甚收留那戏子,这大可不必,女人能有几年好年华?璎珞又不是立时嫁过去,等璎珞嫁过去,她是芳龄少女,那戏子是半老徐娘,跟她计较?没得丢了身份;若你忍不了冉家大公子的儿子,你当好好念念佛,修炼修炼,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你叫冉家将孩子弄死不成?阿弥陀佛,未免太刻毒了。”

谢大奶奶听谢太太满嘴道貌岸然的话,险些吐出一口血水来,强撑着从谢太太房里走开,回到自己房中躺下,便见谢璎珞已经听到风声来了。

“……娘,那戏子还有孩子当真进侯府了?”谢璎珞浑身打颤,进门就做娘,这一样就将她在谢家积攒了十几年的体面打烂。

谢大奶奶忙将谢璎珞搀扶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看谢璎珞懒怠梳妆,发鬓斜斜挽着,身上只穿着了一件家常的蟹壳青衣裳,两只眼睛红肿,猜到她大抵知道了,虽自己对勇毅侯府的行事十分不满意,却强撑着劝说谢璎珞:“你放宽心,不过是个玩意儿,若将她当个人,那才是抬举她!等你过去了,有的是你拿捏她的时候!你且将心放宽一些,不要听那些个闲话!”

“娘,勇毅侯府不肯卖掉那戏子?”谢璎珞浑身发冷,勇毅侯府竟然不给谢家颜面。

谢大奶奶哭丧着脸道:“据说,姑爷跪下挨了十板子,说出那戏子走,他就走的话。不得已,冉太太才答应的,凡事往好处想,姑爷这样重情,可不比那些薄情寡性的人可靠?”

谢璎珞冷笑道:“娘亲哄谁呢?他对戏子重情,就是对我无情!娘亲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罢了,看娘亲如此,也是不肯替我筹谋的模样……”

谢大奶奶轻轻地在谢璎珞脸上打了一巴掌,骂道:“若不是为你筹谋,我怎会成了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你祖父、你父亲都以为这事算不得什么事,你祖母也劝我歇一歇……”

“娘,你别气,我是心里有苦,才冲你发火!”谢璎珞搂着谢大奶奶,母女二人哭成一团。

谢璎珞发狠道:“都说咱们家一家子都是能人,如今出事了,竟然一个肯站出来替咱们母女出头的人也没有?若日后老天有眼,叫我一朝翻身,我必——”

谢大奶奶忙捂住谢璎珞的嘴,骂道:“胡说什么,仔细叫人听了去!”说完,母女二人又是一场痛哭。

谢大奶奶、谢璎珞母女二人所思所想与商琴不同,商琴原想谢璎珞与冉瑞成退亲算是谢璎珞的造化,偏谢璎珞、谢大奶奶宁可将自己委屈死,也没一个肯提出退亲二字。

他们不提,有人乐意去提,雪艳早在勇毅侯府的御赐养闲别院见过了勇毅侯,与冉瑞成也有两面之交,听人说了冉瑞成的事,一日伸手替理亲王揉捏肩膀,便笑着凑到理亲王耳边:“王爷,现成的叫谢家跟勇毅侯府一拍两散的机会岂可错过?”

理亲王笑道:“这事本王可不敢做,没得得罪人。”

“这有什么得罪人的?勇毅侯好狡猾的人,跟谢家定亲,跟王爷交好。王爷许我出去吃酒,待我将冉大公子灌醉,拿了话激他一激,叫冉大公子醉中领着人将谢家大爷打了,再有人上折子……两家必然退亲。冉大公子醉打岳父还有朝廷命官的事递上朝廷,勇毅侯送上去请封世子的折子自然要被打回来。如此,两家不成仇敌也难。”雪艳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因他唱戏,眼睛比旁人亮得很,阴森森的光,叫理亲王也打了个哆嗦。

“你就这样恨谢家?”理亲王问。

雪艳点头,一场大火,将早先搜集的谢家罪证烧去,他也不能证明自己就是薛家子孙,如此,要替祖父、父亲报仇,便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徐徐布线,最后将谢家一击致命,而当是不放过任何叫谢家难过的事。

谢蕴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又偏向清平王,如此,谢家自然是理亲王不能宣之于口的心腹大患。

理亲王躺在榻上由着雪艳给他揉捏肩膀,微微颔首,到底不舍得雪艳抛头露面跟那群纨袴膏粱吃酒嬉戏,笑道:“此事用不着你出面,放心,本王吩咐两声,定会有人做下这事!”冉瑞成外强中干,敢将月月红母子三个领回家,哪里算得上什么担当,不过是仗着自己被父母双亲寄予希望,二老心疼他罢了。

理亲王行事,自然比旁人都便宜,吩咐给门下清客两句,便有人撺掇了京中一位世家公子做东,请冉瑞成并其他子弟吃酒,众人在席上推杯换盏,提起冉瑞成将月月红领回家的事,没有不称赞冉瑞成有男子气概、有担当的。

冉瑞成算不得意志薄弱之人,但也受不住这些吹捧赞誉,抿一口酒,便长叹一声:“我与月红有四五年的情谊,膝下又有一儿一女,怎会舍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大的错事,全叫我一人担着吧!”

“冉大哥不愧是豪杰!伟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