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两张纸丢下,“一张是你写过的人名,一张,是今科的榜上之人。”
雪艳颤着手去看,将纸上之人一一看遍,最后欣喜若狂,“皇上,臣、臣猜中了,虽偶有出错,但错在、错在这是第二次考试。”虽有人走了歪门邪道,但大多数人,还是凭着真才实学跃入龙门的。
皇帝袖手道:“若是旁人,并不会去记哪一科的榜上之人,只有做官的,才会去记,行事顾忌着那些‘同门之谊’。”
雪艳跪在地上,“皇上英明。”
“上一世的学士,今生的戏子,朕上一世可是寿终正寝?”
“是。”
“那你可会乱了朕的运数?”
雪艳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匍匐在地上,不敢将谢蕴隐瞒自己也是重生之人的话说出,免得有了谢蕴,他越发连再生的长处也没了,瞪大眼睛道:“皇上,臣、草民人微言轻,不能乱了皇上的运数,但有几人能。”
“谁?谢蕴?”皇帝笑道,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雪艳料到自己若说是谢蕴,皇帝不会信,不提谢蕴,反说:“傅惊鸿、傅振鹏……”
皇帝嗤嗤笑道:“朕不曾听说过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竟有这样大的能耐。”
“是,草民就是被他们所害,乃至于落到如今这步境地。”雪艳咬牙,已经被绝了后路,连他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皇帝道:“朕要将你送入疯人塔。”
雪艳愣住,呆呆地看向皇帝。
“对朕而言,你连明日是否有雨都不能预料,就是个废人。朕将你送入疯人塔,朕知道,奇货可居,必有人将你救出来。朕想看看,朕上辈子寿终正寝,是一时运气,还是天命所归。”皇帝慢悠悠地道。
“皇上,草民知道再生之法,能叫皇上死后重生,如此,就等于长生不老。”雪艳慌张了,皇帝的心思实在不好琢磨,竟是这般让他看不透。
皇帝笑道:“你这再生之人落到这般境地,怎还会以为,朕会浅薄地信你的话?送他进疯人塔。朕只活在这辈子,断然不会叫任何人以为朕是个迷信巫蛊之术,妄想长生不老的荒淫昏君。”
太监们闻言,拿了麻袋去装雪艳,看他挣扎,便束缚住他的手脚,然后四个人扛着,将雪艳送了出去。
第二日,龙床之上的皇帝闭着眼睛,便听一道尖细地声音在他耳边说“皇上,靖郡王买通太监半路用其他口袋将装雪艳的口袋换下,理郡王叫人去疯人塔里搜,没找到人;六皇子、七皇子舅舅家都叫人盯着疯人塔看。”
“唔,颁旨……”皇帝迷糊着眼,“算了,叫凌郡王瞧瞧新近有何难解之事,传我的旨意,吩咐靖郡王去办。”
原在礼部任职的靖郡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折子,只见凌郡王过来宣旨,然后就送来了三册折子,草草翻了一遍,竟是户部、兵部、工部的折子都有。
靖郡王不明所以,叫人抬了箱子,悄悄地去看藏在他书房密室中的雪艳。
雪艳垂着头躺在床上,看见那箱子,听靖郡王抱怨“竟然连江南水患的对策,还有倭寇来犯,请谁出兵等事都叫本王来处置……”。
雪艳略回了神,心里猜到皇帝一直盯着他,这是皇帝知道他落到靖郡王手上了。
“王爷,雪艳不才,也能替王爷分担一二。王爷该高兴才是,平清王、凌郡王年幼,理郡王鲁莽,唯有王爷,才是被陛下器重只之人。”雪艳低垂着眼睛,“实不相瞒,是雪艳对皇上说了王爷日后的雄才大略,皇上才会如此。”
“果真?”靖郡主自忖自己行动隐秘,并不会叫皇帝知道,听到“雄才大略”不禁将“九五之尊”上想。
“当然,只可惜,王爷今生存在变数。”雪艳低垂了眸子,嘴角微笑,揭穿自己重生的身份也好,如此反倒不必费心去思量如何设计他人。
“……什么变数?”靖郡王疑惑不解。
“一个是我,王爷将我从疯人塔中救出,我对王爷感恩戴德,定然会令王爷今生越发一帆风顺,另一个,则是谢家女儿们,雪艳要见谢家琉璃、琳琅、玲珑,不知,王爷肯不肯成全。她们原是我上辈子的妻妾,若叫她们嫁与他人,定会生出不少变数。到时候雪艳想助王爷一臂之力,也不能了。”
“这……”靖郡王不肯叫雪艳去见他人,迟疑不肯答应。
雪艳从床上起身,不去看靖郡王,反拿手去抚弄箱子里的奏折。
靖郡王微微咬牙,半响冷笑道:“本王并非理亲王,不会被你一个戏子拿捏在股掌之上。本王无才无德,乍然处置了这些事,反倒会惹人怀疑。”
“雪艳替王爷处置这些事,王爷要拿捏着拖到何时再将折子呈上去,那就看王爷的意思了。”
靖郡王稍稍思量,说道:“一言为定。”
“还有一个人断然留不得,此人是……”
靖郡王理了理袖子,不肯被雪艳操纵,“……雪艳,本王可以替你报仇,但,先叫本王看看你的能耐再说。否则,本王先除掉的人,便是你。”
☆、36愿打愿挨
靖郡王不肯轻易上了雪艳的圈套,但是他心里委实想在皇帝面前出出风头,将其他兄弟比下去,于是有意拖拖拉拉,迟了半个月,才送上去一封折子。
皇帝看了折子,见是户部的,将折子送还户部,户部官员看了,对靖郡主解决此疑难的法子大加赞赏,于是乎,朝堂之上,皇帝当真满朝文武的面将靖郡王大赞特赞了一回。
靖郡王虽谨慎,但也免不得有些飘飘然,被满朝文武并几个兄弟围着称赞的感觉太美妙,于是他神情轻快地回了靖郡王府,进了书房密室去见雪艳。
雪艳见靖郡王满脸笑容,便道:“恭喜郡王。”
靖郡王冷静地道:“这算不得什么,但本王说到做到,许你先见谢家一个女孩子……”
“谢琳琅。”雪艳低垂了眸子毫不犹豫地说,妻妾,总是不同。闭上眼睛,雪艳仿佛看见了婚后那个依旧喊他哥哥的别扭少女,那别扭的少女在哥哥与夫君中纠缠,茫然不知她只是他的仇人……因那记忆太久远,他竟然出乎自己意料地在回忆中品出一丝甜蜜。
“好。”靖郡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去王府后的空院子里住,谁也不许见,等那谢家的女孩儿引过来,你就……自称是六皇子,料那女孩儿吃了亏也不敢向外说。”
“谨遵王爷吩咐。”雪艳含笑说。
靖郡王是决心放长线钓大鱼的人,既然要用到雪艳,又没有其他的法子验证雪艳话里的真假,那只能拉拢雪艳,免得他对他扯谎。于是靖郡王果然叫人悄悄地给谢家捎话,请谢琳琅来靖郡王府与毓秀郡主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