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知一二。”
“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哪里?据凌郡王说,雪艳如今大抵是在靖郡王府。皇上大抵也知道这事,可是皇上没管,新近又将靖郡王从礼部调到户部。”傅惊鸿一叹。
商琴道:“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看似我们占便宜,可是,他是能够为所欲为的,我们却不能。这该怎么办?自从在京里见了他,我不敢多说前生之事,唯恐露出破绽。你……可会遇到什么事?”
傅惊鸿笑道:“你放心,凌郡王不喜诗词歌赋、不喜奇淫巧技,如今他领的差事都是实实在在的。没人去攻讦他,他也不耐烦去管旁的,是以跟着他省心的很,只管办事,不必去胡乱猜疑旁的。”
“……谢家可会因为大佛……重新起复?”商琴低声问,若没有谢蕴挡着,迟早雪艳会疑心放在他们身上,如今雪艳有靖郡王做抢,若要对付他们容易得很……想到自己每常去靖郡王府,虽知道雪艳被皇帝送到疯人塔,又出现在靖郡王府,必会被靖郡王藏好,依旧不免后怕。
傅惊鸿停住脚步,说道:“我打算将这包袱送到凌郡王手上,凌郡王年轻,锐气十足,他必会将包袱送到大理寺,着人审查。平清王虽觉谢蕴有才,但上次在御书房也看明白皇上要对谢家秋后算账的。上次是因为太后大寿才放了他们一码,如今怕是不会了。”终于走到溪水边,将商琴放下,先濯水洗了脸,将脸上血渍洗掉,又去看商琴。
商琴也先洗了脸,然后就将脚上的布条一层层撕开,撕开一下,就钻心地疼一下。
“别弄了,回去再洗吧。”傅惊鸿道。
商琴笑道:“洗干净了,我换个布条,免得再叫你一路背着。”
傅惊鸿听她肚子里咕咕地叫,就弄了树枝去水里叉鱼,许久没听见商琴说话,便道:“将谢家告发,为的是将朝中之事一并打乱,如此,就算是雪艳是两世为人,也不能料到将来之事。”
商琴心知傅惊鸿怕她不忍谢家遭殃,笑道:“冤有头债有主,雪艳一心报仇,如今就替他报了。况且,叫谢家倒了,商家也才能逃出来。只是,爹爹、爷爷重情重义,虽出来了,却未必肯见谢家垮台。”
“你放心,我已经跟你如今的爷爷说过了,他也说了,谢家的事商家搀和的不少,如今谢家还将许多赃款藏在他家,该还的就还了吧,免得子孙后代一辈辈跟着提心吊胆。”傅惊鸿道。
二人将那些话说完,便再说不得旁的,傅惊鸿将鱼架起来,见商琴依旧艰难地割裙子裹脚,便走过去,抓了她的脚替她裹上。
商琴脚微微挣扎一下,又不动了,“……我倒是忘了,在你面前用不着避嫌。”
傅惊鸿一怔,玩笑道:“你小时我每常给你洗澡。”
这话说完,二人重又尴尬了,商琴快十二了,已经算得上是个少女,既不是当初瘦骨嶙峋的小妹,也不是秦淮河上风韵犹存的谢学士夫人,傅惊鸿心中不知该将商琴看成谁。
许久,傅惊鸿尴尬地问:“这么些年,你好吗?”
“我很好。”商琴低声道,看向已经年过二十的傅惊鸿,因尴尬有些局促地问:“嫂子好吗?”
傅惊鸿尚未回答,便听身后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回头,就见商韬领着一群人过来
☆、40为母之心
商琴在商韬眼中绝对算不得女人,陪着商韬过来的其他人,如傅振鹏等人眼中,商琴也算不得女人。
于是商韬压根没想到避嫌二字,傅振鹏更是拿了伤药过来递给傅惊鸿。
商琴一双脚落在傅惊鸿手上,尴尬地要躲,又怕自己动作大了,反而越发尴尬。
“爹爹,娘亲向西边跑去了……她带着奉卿,奉卿要杀她。”商琴小心地说,毕竟她也无从揣测商韬的心思。
傅惊鸿将商琴的脚藏在自己袖子里,见傅振鹏就径直在旁边石头上坐下,一点避嫌的意思也没有,咳嗽一声,“振鹏,快跟商大哥去找人吧,迟了,这山中不定窜出什么来。”
商韬看商琴指向一处,说道:“来时我看见穆行的尸体了,琴儿只怕吓着了,劳烦傅兄弟多照看她一会。”说完,便赶紧领着人去找,傅振鹏等人也跟着去了。
商琴等人走了,就将脚抽出来,自己草草地在脚底撒上药,缠足一样用布条裹上,见傅惊鸿把鱼递给她,就接过鱼吃,吃了鱼,见傅惊鸿蹲□子来,又趴在他身上。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听见山中蝉鸣鸟噪。
忽地商琴听到熟悉的曲调,微微侧头去听,果然从傅惊鸿嘴里听到一曲断断续续、幽幽怨怨的秦淮艳曲。
商琴张嘴在傅惊鸿肩头咬了一口,然后便垂下头,大抵是记起昔日的什么事,两眼又冒出泪珠子。
“……我赎了当年教你怎么讨好男人的那个大姐,她原是金陵一个获罪小官家的女儿。凌郡王帮他们家洗冤了,她要嫁我为妻,她说了,不为妻,就做妾。”傅惊鸿步伐轻快地向前走。
商琴笑道:“那个大姐是好人,有她为妻,却也不错。”
傅惊鸿只是笑,半响道:“还是算了吧,上辈子她是我一个兄弟的相好,朋友妻不可戏。”
商琴听见这没道理的话,待要笑,又觉没意思,忽地看见远处有乱鸟惊飞,忙探头去看。
傅惊鸿忙背着商琴快步向那边跑去,只见跑了百来步后,就到了早先穆行将他们抓住的山洞后面,原来却是商娘子沿着溪水跑了后,又担心商琴,于是折了回来。
此时商娘子胸口有血,一柄匕首丢在地上,奉卿却是揉着眼睛哭,骂道:“你这女人又要跟了野男人走!又要不要我了!”
商娘子坐在地上,此时红了眼睛,语调平和地道:“我叫你捅死我,你又不肯,既然不肯,你又骂我做什么?”
商琴见竟是商娘子自己放开奉卿叫奉卿捅她的,心里大骇,忙从傅惊鸿背上下来,一拐一瘸地走过去安抚商娘子。
奉卿在地上打滚,将穆行教的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等话一一卖出,骂完了,不见商娘子再来哄他,忽地抓起地上的匕首向商韬冲去。
商韬自是轻易地就将奉卿手上的匕首夺过去,看奉卿恶行恶相,又因他的身份,心里忍不住厌恶,到底看在商娘子面上只是将奉卿推开。
奉卿闹着踢打商韬两下,被推开了,转而又跑过拉着商娘子的袖子用小小的手掌去扇打商娘子。
“回家吧。”商韬不知该如何称呼那恶行恶相的孩子,当初在穆家放火,他有意不去查问奉卿在哪里,不想还是躲不过跟奉卿见面的一日。
大抵是为母则强,此时商娘子忽地伸手将奉卿的两只拳头抓住握在手里,拉着奉卿起身,对商韬道:“官人,我不回去了,奉卿要我跟他走。你放心,他如今不会杀我,日后也不会下手。”
商韬看商娘子这一夜颠簸精神萎靡,不觉心软了,说道:“这怎么能行?你走了,阐儿、释儿怎么办?”
商娘子张了张嘴,思量之后道:“阐儿、释儿有你们,奉卿谁都没有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既然剃度做了和尚,我便带着他去外地的和尚庙,在庙外守着他。”
商韬怒极反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如此不如将他送到京中庙里做和尚,你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