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傅振鹏是再不愿意承认自己墨香那小厮身份的,忙问傅惊鸿:“如今该怎么办?要将计就计,传话说有,还是没有?”

有还是没有,乍看不怎样,仔细一想,不管是有还是没有,都会多事。

傅惊鸿想了又想,说:“既然他们真鹏腰上伤疤,就是回了我们老家了。”沉吟一番,“何必告诉他们有还是没有,将那丫头送回马家。但看下一步他们要如何。”

傅振鹏连连点头,立时发话叫人将妾室送到马家门上,以表示知道他们的用意。随后,惊出一身冷汗,“只怕我这妾是纳不成了,还有你嫂子,也要支会她莫将我的事说出去。”

那妾室一身是伤地送到马家门前,马家人自然不肯收,此事又传到太子耳中,太子想起傅惊鸿跟众皇子们亲近模样,还有因傅惊鸿、商略,凌郡王越发得皇帝器重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想,只觉得若不刹住傅惊鸿、商略的劲头,凌郡王定会借着傅惊鸿、商略将自己比下去,冷笑道:“他们不是跟秀水村的人都有仇吗?如今他们风光了,怎会不想着报仇?”

洪成会意,便说:“那傅惊鸿、傅振鹏的婶娘、堂弟呢?”

太子道:“先留着,日后还要叫他们看一看傅振鹏到底是不是跟雪艳一样。村子里,要留下几个活口,证明傅家兄弟一朝得势,就回去报仇雪恨。”

洪成领命而去,先叫人将傅杨氏母子接去庄子里养着,随后领着人快马加鞭又去了苏州秀水村,此时天干物燥,正是放火的好时节,洪成叮嘱手下:“动手的时候,记得喊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傅老爷替爹娘报仇来了’。”

众手下答应了,便蒙了脸,手里拿着火把、大刀,先放火,后挨家砍杀起来。

☆、75东施效颦

一场大火将原本世外桃源一般宁静的秀水村烧毁,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再没有活人出没。

洪成回京跟太子复命后,就躲了起来,不再抛头露面,太子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眼巴巴地等着看逃出秀水村的村民有没有那个胆量进京报仇。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太子自从加强海防一事后,与凌郡王渐行渐远,眼睁睁地看着凌郡王处处紧随着皇帝的吩咐办事,而自己这太子就像是被皇帝遗忘了一般无所事事。太子竟然慢慢地看出了自己与凌郡王的不同,皇帝能够胡闹一般地罚凌郡王出去笑一个时辰,也能赌气当着朝臣的面求全责备地痛骂凌郡王;凌郡王能听皇帝的话嘻嘻哈哈地去抓知了龟,也能一本正经地领命去江南清查盐政。而文武百官也习惯了皇帝一边骂着凌郡王,一边倚重他。

太子甚至想过,要换做凌郡王被皇帝讨要私藏的东西,他敢不敢立时拿出来;若不拿出来,皇帝对他不理不睬的,他该怎样再跟皇帝“重归于好”?

这问题研究了许久,太子终于明白凌郡王跟皇帝的关系始终不太亲昵又不甚疏远的关键所在,那便是凌郡王能够精切地掐算出何时该给皇帝行君臣之礼、何时该行父子之礼。

于是,原本被凌郡王紧跟着的太子,竟然在处置跟皇帝的关系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凌郡王了。

听闻傅惊鸿又要来宫里讲课,太子在下朝后瞅见凌郡王急匆匆地要去上书房,就也跟着去,只见绕过一条巷子,恰有皇帝与太傅、太师、太保三公慢慢边走边说,于是他有意放慢脚步不惊动前面的凌郡王,眼睁睁地看着凌郡王手上托着官袍前襟,侧着身子冲皇帝略一弯腿,对三公尴尬地一笑,就摆出急等着去上书房模样。

皇帝先怒其不争地骂:“混账东西!儿子都那般大了,还这样慌慌张张!”然后又无奈又骄傲地跟三公说:“老五就爱去上书房,其他几个封了王,就没在上书房露过面。”

三公忙说:“学海无涯,凌郡王是随了皇上,都是勤奋的人。”

“既然要去,还不快去!幸亏三公在,不然定要罚你!”皇帝嗔道,摆摆手,就像是不耐烦看见凌郡王留下给他丢人一般。

凌郡王随皇帝如何骂,脸上端着笑,等皇帝放人,就托着袍子急匆匆向上书房跑去。

“是不是老臣看错了?凌郡王的个头又见长了。”太傅说。

太保道:“不像是长个了,倒像是清瘦了。”

太子在后面听到这些亲切的长辈絮叨小辈的话,不觉猜到下面定是三公称赞凌郡王为皇帝分忧以至于清瘦了,唯恐暗地里跟得久了惹得皇帝疑心,忙上前去,学着凌郡王草草行了个礼,就说:“父皇,听说傅惊鸿今日又进宫了?儿臣也想去听一听。上会子他说了秦淮河,儿臣先听了觉得他大胆,只当他说的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后来又听他细细说了秦淮河上什么名妓有银子没自由身等等,很有感触,今日想去当面听一听。”久久等不到皇帝回话,只见三公睁大眼睛看他。

皇帝捋着胡子,微微垂着眼皮,三公也是惊疑不定地看他。

“……去吧。”皇帝说。

太子一颗心一沉,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忍着狐疑去了上书房,从上书房出来,就听说皇后叫他过去。

皇后见太子来,便一脸不解又不满地问:“太子今日在三公面前失礼了?”

太子忙道:“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皇后道:“皇上叫太监来说给我听,三公面前,你冲着皇上一撩袍子就要走。只怕,明日三公要弹劾你行止不谨慎、对皇上不恭敬、态度狂妄。”

“母后这话从何说起?”太子心里不甘起来,将凌郡王比他更敷衍的态度细细说了一说,莫名地觉得皇帝以及三公在对他吹毛求疵。

皇后听太子说了,失笑道:“殿下糊涂,怎跟凌郡王比?你是储君,他是郡王,这怎能一样?不说这个,年纪也差一截,且凌郡王装乖卖巧惯了的,三公都是看着皇上的脸色说话,皇上待凌郡王亲近,他们便也不以臣子身份自居,改用了世交家长辈絮叨晚辈的口吻说话。”看太子新近举止有些不大从容,就像是乱了分寸,又细细叮嘱:“皇上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做去,何必去看旁人?难不成六皇子跟皇上撒娇,你也要学去?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多想想你当太子前的处事态度吧,虽是你最开始操持海外贸易的,但皇上只说要操练水军,又没说不许贸易,你何必跟他唱反调?就算几个人在背后嘀咕这么劳民伤财,是因为你这罪魁祸首非要做什么海外贸易。你听他们的做什么?是他们说的算还是你父皇说的算,为了不失他们的心失了你父皇的心,这才是得不偿失。”

太子惶恐地问:“母后,父皇新近不大理会儿臣……”

“父子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放宽了心,只要没有个错处,你这太子就是好端端的储君。”皇后心思一转,特意问:“太子没有错处吧?”

平清王这太子得来不易,多少人前赴后继地请旨恳请皇帝立太子,足足费了几年功夫,皇帝才松口立下太子。皇后心里认定了只要太子不功不过,他的太子之位就十分稳固。

太子不信皇后这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须有的罪名实在太多,比如今日那不恭敬、态度狂妄的罪名,凭什么凌郡王没有只有他有,赶紧说:“母后放心,儿臣就只这一次急着去上书房有了错处,旁的再没有了。”从皇后宫中出来,先在东宫闷坐一会子,暗自神伤地吃了两盏闷酒,转身出宫去太后娘家温家,路上看见昔日自己提拔起来的凌王府门下之人,待要将他们打回原形,又怕动作太大,又被皇帝抓住短处,因觉得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由地气闷不已。

半路上看见温延棋远远地骑马领着一顶轿子向凌王府方向去,太子心里便又不痛快。明眼人都看出凌郡王赞成皇帝巩固海防后,他这太子就跟凌郡王有了分歧,温延棋如今竟然还跟凌郡王亲近,莫非,太后的娘家温家人倒戈了,也偏向凌郡王了?都怪早先他被凌郡王蒙蔽,也不曾细细想过多少人只忠心于他。如今该不该旁敲侧击,从太后那边一探虚实?一时心绪纷乱,不再去温家,转而去了太子妃娘家马家。

从马家出来,太子思量再三,先问出傅惊鸿、傅振鹏兄弟二人的行踪,得知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出京督查税赋,一个随着商略在户部连夜计算造船、操练水军所需的银钱,就吩咐手下道:“这两日傅振鹏离京督查秋收税赋,你拿着一份假的邸报上门告诉傅振鹏娘子,就说傅振鹏叫你烧杀了秀水村,催逼着她拿出傅振鹏的名帖,就哄着她说是要请人瞒下这官司用的。然后你叫人拿着名帖,抬着银子飞速去贿赂苏州知府。”

手下疑惑道:“傅振鹏那芝麻小官的名帖有个什么用?”

“他的名帖不管用,他上头有个状元郎呢,谁不知道老状元才中状元,就被皇上委以重任。”太子嘴角噙着冷笑,若非商略出卖他,他也不会这般不受皇帝待见。

手下忙道:“太子放心,卑职定会完成任务。”话音落了,赶紧叫人去印制假邸报,急匆匆去傅振鹏府上,急巴巴地求见冯茝兰。

冯茝兰好歹是个官家太太,怎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先推辞不见,两次三番之后,看那人叫人捎话说什么事关傅振鹏老家等话,只当是傅振鹏老家人来打秋风,待要还不见,又想傅振鹏重情重义,打发他一些银子,也能在傅振鹏跟前留下好名,于是叫管家去见。

半天管家慌慌张张地拿着一份邸报过来,“太太,老爷的老家秀水村被全村灭口了,这是才印下来的邸报,因为先前谢尚书在苏州闹出乱子被人瞒下,苏州的风吹草动都有人看着,是以苏州知府将这事一层层报了上来,御史在朝堂上说了这事,皇上说这事太过惨绝人寰,况且又是两位傅老爷的老家,定要叫人彻查到底。”

冯茝兰先有些事不关己,后又怕直接打发了人,在傅振鹏眼中就成了她看不起他的乡亲父老,就叫管家陪着隔着窗子见。

只听那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说:“太太,这节骨眼上老爷怎出京了?了不得了,秀水村跑了两个刁民,告到苏州知府府上,只怕这事要露馅了。”

竟不是来打秋风的?冯茝兰忙问:“什么事要露馅?”

“……太太,不是有人要查老爷身世嘛,老爷发了狠,要叫秀水村的刁民都死干净。偏属下办事不利,逃了两个,太太,老爷在哪里?还请太太拿出老爷名帖、银子,叫小的赶紧去苏州求知府老爷看在商状元面上将这事推到江洋大盗身上。将那两个刁民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