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奇道:“巴曼的权杖,是怎么回事?”
巴依解释道:“在古代西域,数千年前,王族就开始防范盗墓贼的光顾,于是有的部落就盛行将奴隶培养成守陵人。小一些的王族墓就只有一两个守陵人,大一些的陵墓,就可能有数人或者十几个人。这些奴隶出身的守陵人都特别忠心,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有些守陵人已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部落,上千年守护着主人的墓葬,不被外界侵扰。这些守陵人千年以来,不与外界沟通,只与死人为伍,据说是走在阴间的人。”
王中南点头道:“不错,那个村里死去的人,都是守陵人。我从看到村口祭坛的时候,就起了疑心。那祭坛前面摆着祭祀祖先的兽骨和血槽,祭坛的规模空前的大,这分明就是古代贵族祭祀的模式,一个小小的村落,怎么可能有举行如此盛大仪式的实力?而且,这个村落没有大河流过,水源全靠一条人工引过来的小河,整个村庄都被沙漠包围,如果是一个正常的部落,不可能会离开大河的流向而生存,这样很容易把整个部落陷入绝境,能在沙漠里用这种方式来生存的,只有守陵人。”
巴依道:“伊明阿吉是寺庙里的智者,他曾对我说过,哈曼权杖出现的地方,就是盗墓贼丧命之地。在传说中,哈曼权杖是安拉赐予守陵人的宝物,安拉痛恨一切挖掘死者坟墓的盗墓者,命令守陵人用手中的哈曼权杖将盗墓者送往地狱。”
三人将八具尸体解下来,就近挖了沙坑,将他们埋进土里。他们全都是汉人,身上都装备着精良的探险设备,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枪支弹药都很齐全,这样的队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大漠黄沙里,确实有点让人觉得奇怪。
埋好尸体,谁都没有睡觉的意思,巴依往篝火堆里添了点枯枝,大家都靠着沙雕,望着远处无尽的黑暗,猜测着这片大漠沙海里,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袁森突然道:“既然守陵村的人都死绝了,那到底是谁杀了那帮盗墓的人呢?这块地方,如果不是有月夜的‘阿斯鬼泉’,没有任何水源,根本就不适合生物生存。”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王中南一直没有放下手里的那把狙击步枪,他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拭着步枪上的尘土。
听了袁森的话,王中南抬起头来,道:“还有一个守陵人没有死——”
“谁?”
“那只黄羊。”
“怎么这么说?”
王中南点道:“因为我在它身上闻到了死人的气息,它常年在坟墓里出没,就会沾上尸体的尸气,时间久了,如果主人没有管好,它还会啃噬尸体,粘上尸毒,杀人夺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当年往来在大沙漠里,听到过许多羊啃人尸的事情,有的传得玄乎其玄。据说这些吃尸体长大的羊攻击人起来,三五个人都不是对手。”
袁森听得有点发愣,羊吃人尸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草食性动物也这么不老实。
枯枝燃尽,三人都明显地感觉到寒冷的袭来,尖锐的叫声从山谷口冲击进来,就像是恶魔的召唤,嘶叫着蹿进山谷,像是要把人撕碎一样。
时间推移,渐渐到了下半夜,风声减小,魔鬼城的呼喊也弱了下去。巴依突然向袁森和王中南招手,让他们停止说话,他倾耳细听,道:“好像——有狼——”
王中南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会儿,这时,袁森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用看了,狼就在那儿——”
王中南抬起头,即使纵横大漠这么多年,经历过的奇险数不胜数,他还是被眼前的阵势给震住了。
几十丈开外,一座比周边地势高出十多米的小沙包上,那只受伤的黄羊高昂着头,冷冷地瞅着篝火旁的三人。沙尘暴散去,月亮驱散黑暗,悬在半空中,将黄羊冷酷的侧影拉长。
黄羊在月光下高昂头颅,平静而冷漠地瞅着将它打伤的人类,沙包上穿出碎碎的响声,越来越密集,一排狼头跃上了沙线,它们渐渐上前,跟在黄羊后面。它们仰天嚎叫,凄厉的狼鸣声震动山谷。
黄羊带头走下沙包,它踏着碎步,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狼群,狼一群一群地簇拥在一起,彼此之间又有一定的间隙,这说明了这些狼是来自不同的狼群。几股不同狼群的野狼,被一只黄羊率领着,这应该是相当可笑的事情,可是这幅情景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袁森、王中南和巴依的面前。
巴依寒着脸,半天才憋出两个字,“胡——大——”
袁森大致估计了一下,簇拥过来的野狼至少有三百多头,他们挺着健壮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篝火走来,它们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更是饥饿的。饿狼是要吃人的,而且是带着愤怒的饿狼,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的人都知道。
王中南递给袁森一个子弹袋,沉声道:“不要慌张,要做到一枪毙命!”
袁森点点头,接过子弹袋,王中南迅速地解下背包,将枪械零件快速地装上去,用了不到三分钟,就装好了两把步枪。王中南递了一把给巴依,自己“唰”地把子弹推上枪膛,端了起来。
月光下,一群又一群的野狼冲出黑暗,冲出沙包的遮挡,一步步地靠近猎物。它们的脚步是冷静的,但是它们的目光是饥渴的,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都感觉到了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的跳动声。
三人站在沙雕前面,并成一排,枪口对着随时可能扑过来的狼群。
饿狼靠得越来越近,在距离三人只有几丈远的地方,袁森开火了,冲锋枪吐着火舌,冲过来的第一拨野狼很快被击倒在地。与此同时,王中南和巴依相继开火,王中南简直就是神枪手,一枪一个,只打头颅,中枪者必死。
沙漠中,很快就已经血流成河。野狼嚎叫着、扑腾着冲击过来,三只枪口喷出的子弹很快就将数百头狼的阵势打乱。
黄羊只是冷冷地瞅着这人狼之战,它站在沙包上,半空中的月亮照出它的影子,把它衬托得更为冷漠诡异。
袁森杀得兴起,双手被震得麻木了也浑然不觉。他没有察觉到,一双幽蓝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他。突然,一股恶风扑来,袁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从沙雕上扑下来的恶狼压倒。恶狼四肢健壮,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它扑倒袁森,牙刀一甩,就咬袁森的脖子。
王中南对着狼群里放了两枪,身子一矮,枪管盯着野狼的肚子,就是一枪,子弹从狼背上冲出来,压在袁森身上的狼尸也被这一枪震翻。
袁森从地上爬起来,野狼的牙刀没有咬中他,但是那突如其来的一扑,还是让他心有余悸。他抬头瞧那沙雕,三米多高的沙台上,是人面像的脖子,人脸上带着阔大的面具,面具两翼延伸到很远,比沙台兽身要宽大三四米还不止。月光倾斜着照射过来,被面具侧翼划出一片巨大的阴影,阴影将沙台上的大片面积遮盖得十分严实。
袁森突然吃了一惊,他全身都是一震,沙台上好像蹲着一个人。那个人就蹲在人面像的脖子后面,只稍微探出半个脑袋,如果不是袁森站的位置特殊,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
接着,他又觉得不对,野狼从沙台上扑下来不过片刻之间的工夫,可以肯定狼和人是不可能同时存在在沙台上的,一旦狼在沙台上发现蹲守的人,肯定会恶扑过去,闹出动静。而凭借狼的敏锐嗅觉,不可能在沙台上发现不了这个人。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在狼扑下来之后才上了沙台的,他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摸上沙台,他想干什么呢?
以那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他持枪向下扫射,沙台下的三个人一个都别想逃,肯定会被打成马蜂窝。
突然,王中南探手来拽他,“你发什么愣啊?我们被狼群包围了,快点上沙台。”
王中南二话不说,推了袁森一把,朝几头来势最猛的野狼轰了几枪,巴依把步枪背在背上,抓着沙雕上凸出来的部分往上爬。沙雕外面一层都被风化,表面都是细细的沙子,很容易就一手抓空,爬起来相当艰难。
袁森也学着巴依的样子,朝上爬去,他在下面不时地帮巴依顶两下,推着他往上爬。袁森现在很担心上面那家伙突然发难,他悄声提醒巴依要小心一点,巴依只顾爬上沙台,也没多想袁森话中的意思。
三米多的沙台,巴依好不容易爬上去,又把袁森拖上去,袁森再拉王中南。王中南在与狼群的厮打中手臂上受了几处伤,兀自流着血,手臂有点不得力。这样王中南爬沙台,很大部分就要靠巴依和袁森的援手。巴依托着袁森,袁森再拉王中南,三人在沙雕壁上就像是一串蚱蜢一样串起来。
王中南被拉到两米多高,眼看就要爬上沙台,突然一头大狼从沙台后面冲了上来。人面像面具切开的黑暗和月光照出的光明分割得十分明显,大狼健壮的双腿迈出黑暗,王中南就大叫一声“小心”。
可是巴依和袁森此刻双手都在抓着东西,只能任那大狼宰割了,王中南奋力抬起手,就是两枪,在没有瞄准的情况下,两枪都打中了大狼的脑袋。
大狼腿下一软,从沙台上跌落下去,巴依和袁森一起用力,将王中南拖了上沙台。巴依和袁森都被王中南的身手震住。
三人站在沙台上,俯瞰沙海,黄羊身后的狼群还在不断增加,一拨一拨的野狼跨过沙包朝沙雕走来。与此同时,沙包的对面,月色下一对对的狼群推动着沙线,迎着沙包走来,而三人栖身的沙台就成了两部分狼群的中心,它们以合围之势向沙台袭击过来。
浩浩荡荡走来的狼群已经不是几百之数了,粗略一看,应该有数千头左右,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王中南骂了一句,道:“在这大漠里,我这辈子见过最疯狂的狼群就属这次了!”
站在沙台上,视野开阔不少,沙台尾部的一角和一个沙包距离非常小,几只健壮的大狼正站在沙包上试图往沙台上跳,刚才那两只狼应该就是这么跳上沙台的。
王中南背包里的装备一应俱全,他掏出一个微型手雷,让巴依先放两枪把沙包上的几头狼轰走。就在沙台那一角上钻了一个几尺深的洞,把手雷拉开,塞进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