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对方,这男人很英俊,剑眉下一双眼睛漆黑幽深,鼻梁高挺,薄唇微翘着,嘴角叼着根烟,带着一股子痞气。
在与门口那男人目光对视上的时候,元宵不禁一愣。
随后就见正在喝酒的两个男人朝他招手,“许老弟,你可算来了,我们哥俩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男人的目光从元宵身上移开,快步朝着两个男人走去,笑道:“让两位哥哥久等了,我先罚三杯。”
出了小吃铺,元宵站在门口盯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
姓许,是她认错人了么?
车是第二天一早七点出发的,早上六点二十,元宵拎着行李箱走在没有几个行人的路上,看见前面有个铁皮小车在卖早餐。
看着小车里飘出的热气,她走了上去。
早餐的样式很多,她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两个包子带走。豆腐脑被老板装到了塑料杯里封口,白色的脑和浅褐色的打卤融洽的挤在小小的容器里。包子是香菇白菜馅的,白白胖胖的两个,一个足有拳头大小。
接过老板递来的早餐,触手温度驱散了手心的寒气,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声。
去东渠县的人不多,买票并不需要排队,她拎着行李箱上车的时候,也只见到几个人在车上坐着,巧的是昨天在小吃铺里遇到的三个人此时也在车上。
元宵按照车票上的座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是靠窗的,坐在她旁边的是昨晚那个姓许的年轻男人。
她把早餐口袋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打算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却见原本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轻易把箱子推到了行李架上。
元宵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道了句:“谢谢。”
那男人没吭声,侧过身子让她进去了。
在车上吃了早餐,看时间要到站至少还要四十多分钟,元宵就把头靠在车窗上,打算睡一会儿。
车子晃晃悠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高中的时候。
“她这种人,为什么还能在学校呆着?”
“她爸就是个囚犯,她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我决不允许我儿子跟这样道德败坏的人做同学!”
教室的走廊上,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她的食指抵在面前穿着蓝色宽大校服女生的鼻尖上,高声斥责。
走廊旁边的窗户和门上,趴着很多人,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看,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笑。
……
“老师,我们不要跟罪犯的女儿当同学。”
“对啊老师,她爸犯罪,她将来肯定也会犯罪。”
“老师我们不想跟她当同学。”
……
“介于你之前的行为给学校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学校领导一致决定,给你开除处分。元宵,去收拾东西吧。”年轻的女老师站在办公室里,冷冰冰地告诉她。
二十八岁的元宵在梦里冷眼看着十八岁的元宵。
她很少会梦到以前,尤其是十八岁那时候。大概是因为,哪怕过去了十年,那段过往对她来说也太过黑暗了吧。
为什么要梦到这些往事呢?
睡梦中,她在心里质问自己。
突然,车子一个颠簸,她一下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头并没有靠在车窗上,而是枕在了一个温热的肩膀上。
她猛地坐直身体,扭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人,他双手环着胸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呼吸清浅,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察觉到她枕在他肩膀上。
元宵犹豫了一下,把头扭过去,把身体往车窗那边挪了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站了,刚才的那个梦也让她失去了睡觉的心思。为什么会做那个梦,大概是……身边的这个男人长得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太像了吧。
不过,以那个人的家境,他大概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客车刚刚到站,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他的眼里清明一片,丝毫不像是睡过的样子。
他站起身,把元宵的行李箱从行李架上拎了下来,也没再看她一眼,跟着其他两个同伴一起下了车。
元宵透过车窗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第2章 五爷爷
东渠县并不大,唯一的门面就是街里的大广场,往来的客车和载回城客的出租车都停在这里。
下了车元宵四下打量了一圈,附近有家小酒楼,门面有些旧,酒楼的二楼挂着住宿的牌子。
虽然她爸的老家在这里,但她还是第一次来东渠县,对这里完全不熟,不过能够开在街面上的旅馆应该还算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