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元宵在和他一起这么久,很清楚这个人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规矩,他给每个人都设了一条线,超过那条线的人,毫无疑问会被他驱逐。
欺骗,尤其是感情上的欺骗,对他来说,应该属于不可能被原谅的行为。
可他的反应,和元宵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听到她的话,薛酒捏着她手指的动作停了一下,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如果我今年十八岁,肯定很生气。”
说他凉薄也好,喜新厌旧也罢,他只知道,过去的永远没有现在的重要。
元宵微微叹了口气。
“跟说说,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用了她的名字?”
他并不觉得元宵会很高兴的顶替她姐姐的身份和名字活下去,哪怕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有依赖性,哪怕不好听,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抛弃。
元宵缓缓的开口道:“我和她……上的是不同的学校,我在七中,我们学校人少又乱,教学质量很差,我的成绩也很差。”
薛酒安静地听着她的述说。
“有一天我回家,发现家里属于她们的东西都没了,桌子上放着户口本。户口本的户主变成了元宵,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是我姐写的,大意是她和妈妈一起走了,她的身份就便宜我了,以后就不用去七中了。”
说道这里,元宵扯了扯嘴角,“我之前一直很想转学,但是我妈不同意,因为七中的学费低,而我的成绩又不好。见到她的纸条时,我还有点高兴。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没有钱,我住的房子早早的被抵押了出去,除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没有去问过你的亲戚么?”薛酒记得,华欣之前的身份之所以会被记录为死亡,是因为她母亲报的失踪,所以华欣的去向,就算她母亲不是十分清楚,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明明知道,还放任元宵一个人?
“我当然去了,我找到我姥家,他们一边骂我爸,一边把我赶了出去。后来我想了想,他们可能是知道了我妈要走,又不想我问,才这么对我的,我就再也没去过那边。”
薛酒的手摸上元宵的脸颊,并没有触碰到泪水,她并没有哭。
对元宵来说,这些过往已经不值得她去哭了。
“不恨他们么?”
“没什么感觉,可能已经习惯了。”是这些亲戚教会了她,不要随便对人抱有幻想。
这些年,很少有人能够让她难过了。
一次一次的打击教会她坚强,也终于让她能够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其实也挺好的。
“在东渠县认出我的时候,有没有很想揍我一顿?”他还记得,她在山上给他偷偷指路,让他去抓人,那会儿她大概已经能够确认他的身份了吧。
说到底,他们在十年前其实也只见了那一面,然后发生了种种意外,从此再就没见过了。
能够记住他十年,薛酒哪怕脸皮再厚也不能认为元宵是因为喜欢他才记得他。
元宵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她以为他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了,所以当时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巧合。谁知道巧合后来变成了缘分。
“你还没告诉我,我姐为什么要杀了我妈?”她轻轻晃了晃手,问薛酒。
薛酒沉吟了片刻,才道:“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复杂,我知道的时候还很庆幸,她们当年把你留下了。”
元宵面带惊讶,薛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她姐和她妈到底做了什么?
“任玥这些年一直被齐振邦包养,而你母亲也和齐振邦关系暧昧。”
元宵的嘴不禁张大,“她们……怎么会?”
薛酒让她侧过身坐着,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语气淡淡道:“据任玥说,你母亲觉得她不听话,想要让你替代任玥,任玥发现了她的意图,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恶化了。”
薛酒的话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一直都能够隐隐感觉到,她妈突然找到她是带着意图的,但是元宵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她想要认回自己,只是为了让她顶替任玥,可以受她摆布么?
她不禁想到了那场婚礼上,华欣和齐振邦介绍自己,以及齐振邦看她的眼神。
他们是不是早就达成了一致?
元宵感觉很混乱,哪怕她很早就给自己做了心理预防,可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是让她震惊不解。
那个女人,她真的是自己亲妈么?什么样的母亲,会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
不,可能在她心里,那算不上是个坏事儿。毕竟,任玥这个她心爱的女儿,也在火坑里。
“我妈,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元宵喃喃道,十年而已,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一点曾经的痕迹都找不到么?
为什么?因为钱和权势?
薛酒没有告诉元宵,关于任玥那通和齐振邦的“爱情”宣言。
事实上,他也无法理解那母女二人的想法,而任玥,他更是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曾经熟悉的影子。
对于已经死了,和即将死去的人,薛酒不希望她们的存在或死亡会影响到元宵。
至于夹在这场凶杀案之间的齐振邦,既然他开始查了,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