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那双冰海雪原一般的眸子紧紧锁着自己,小离虽懵懂却也觉出不好,害怕的退了两步,一扭头往王妃身边跑去,扑进了乳母的怀里。

国师大人温厚的声音这时不急不缓的响起:“遇白,你过来。”

少年收回目光,白着脸走过去,沉默的跪倒。

“师父……徒儿学艺不精。”

国师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却笑了起来,抚着胡须笑得如春风拂面,也不叫心爱的小弟子起身,笑吟吟的对镇南王妃说:“王妃娘娘,女儿家金贵,轻易不排八字。若不嫌弃的话,老朽为令爱看看相如何?”

王妃自然说好,温柔的唤养女:“小离,来母亲这儿。”

苦着一张脸的小丫头从乳母怀里下来,王妃替她拉了拉身上衣裳,柔声对她说:“乖,不怕,去给国师爷爷看看你。”

小离性格顽劣,本就不是怯懦的孩子,得了王妃娘娘的安抚,她大大方方的走到国师大人面前,还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

小小的女孩子穿着喜庆活泼的红颜色,雪白柔嫩的脸颊上一双清澈无方的眸子,国师大人和善的目光里带着笑,认真端详了她良久。

“花开之象,祯祥吉庆;鸾凤相合,福寿圆满。是个好孩子。”国师大人和蔼的说,从袖中变戏法似地拿出个锦囊,放到懵懂的小姑娘手里,“这是给你的。不过现在还不能打开,要等到十年后,你簪发礼的时候方能打开。”

小女孩捧了那金线绣了祥云图样的锦囊,高兴的点了点头答应。

两个孩子都得了好批示,王妃高兴不已,连连向国师大人道谢。一时间堂中众人都欢天喜地的,只有还跪在地上的陈遇白,整个背已经被汗打湿。

他当然不是学艺不精。

他当然知道:以他的命理之术,他算不出来的人只有一种可能——算人不算己。

这个又傻又蠢的丫头,与他一生有深重纠缠,所以他才会算不出来。

黑衣少年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幽凉的白玉地砖,心头更凉。

他知道那锦囊里是什么。

是他陈遇白的劫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年,第十本

☆、3第二章

十年后。

镇南王纪霆是大夜国第一战将、御封威武神勇大将军,又是暗夜谷四大门主之一白虎门门主,名动天下。他的内院秘闻与他的功勋神勇一样出名,时常被世人在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提起。

据说镇南王妃并不是出自大夜任何一个名门望族,而是纪霆在暗夜谷习艺时私定终身的南蝶门门主之女。据说镇南王甚为爱重王妃,先帝许以大夜国第一美丽的长公主他都不改初衷。最后先帝最宠爱的艳阳公主十里红妆嫁进镇南王府当了个妾。

可艳阳公主的肚皮真是争气啊,进门后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反而王妃却是多年一无所出。一边是公主那三个日渐体健活泼的大胖小子,一边是空悬多年的世子之位,慈孝太后与皇帝频频施压,镇南王却硬是顶住了天威,没有立公主的儿子为世子。

后来是艳阳公主生小儿子纪北的时候,王妃去上香时捡了一个小女婴,一个月后竟奇迹般的有了身孕!九个月后,镇南王府迎来了久盼的世子——纪南。

镇南王为这个儿子取名“南”——公主所生的三子分别为“东”“西”“北”,这个“南”字是镇南王特意留给他和王妃的嫡子的,一如世子之位。

有人据此编了个话本《鸳侣记》,说的是年轻的状元郎爱上了纯真善良的江湖少女、娇蛮美丽的公主却看中了状元郎、状元郎如何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终与江湖少女比翼双飞的感人故事。

可惜啊,话本唱的再美满传奇也只是杜撰的故事,艳阳公主可不止是娇蛮美丽的,她的母亲是当今的慈孝皇太后,当今皇帝慕容天下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这样一位妾室,柔弱的镇南王妃根本不是对手。况且王妃和善又体弱,连纪霆都只能默许艳阳公主一手把持王府的中馈。府中众人对善良柔弱的王妃敬重爱戴,对公主却是敬畏有加。

艳阳公主这十几年过的可谓是顺风顺水,唯一的不顺,大概就是王妃收养的那个小孤女。

当初王妃多年无子,她却有三个儿子,因此王妃抱回个养女她没有多话计较,全当怜悯王妃膝下空虚。

谁知不久之后王妃就有了身孕,还是个儿子!当时人人都说那小孤女是菩萨送给王妃娘娘的招子女童,从听了这话起艳阳就不待见那丫头了!

年岁渐长,小孤女长成了顽劣痴蠢的野丫头,整日里满嘴的怪力乱神,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闻所未闻,闯下的祸事一桩接着一桩,艳阳就更不喜欢她了!

可是她的三个宝贝儿子却偏偏个个喜欢那野丫头,艳阳公主担忧亲兄弟为此反目,说不得为了儿子们的和睦与前程,就要狠下心来把那纪小离赶出府去。

这天恰好纪小离又犯到她手里,艳公主阳二话不说,命身边嬷嬷捉了她,立即派人去请纪霆与王妃。

王妃来得很快,一来就连连赔不是。艳阳最烦她那副愁苦柔弱的模样,堵了她的话直言道:“我这回一定要把这野丫头赶出去!姐姐不要再为她求情了!赶紧想想把她安置到哪里吧!”

“艳阳,小离做错了事,你要罚要怪都是应该的,可你把她赶出去怎么行呢?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孤身住到外头去……艳阳,你就当看在我的面上……”王妃急的有些晕眩,扶着贴身嬷嬷,说话声音越来越弱。

艳阳看着不忍,没好气的冲她喊:“快坐下!你瞧你脸又白的跟纸似地了!”又竖着眉毛吼下人们:“你们都是死人啊!快去给王妃上杯温茶来!”

屋子里一阵乱,王妃被扶着坐到椅子里,撑着脸惨白也不肯分神歇歇,一个劲的望着那边被嬷嬷扭着手按着的女孩。

那女孩一身鹅黄色云罗短衫,正是纪府的养女纪小离。见母亲急的犯病,小离也是委屈又着急,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分辨:“不是我!是小白自己来找我要符的!公主娘娘院中那株芍药就快历劫,整晚的祈祷扰的小白都睡不着觉……”

艳阳公主一听野丫头还敢胡说八道,怒的“砰”一掌拍在桌上。王妃吓了一跳,低声喝止女儿:“小离!你答应过母亲不再说这些怪力乱神之语!”

纪小离张了张口,沮丧的闭上了。

王妃白着脸低声的向公主赔不是,可艳阳哪里还肯听,口口声声非要把野丫头赶出府去。

好在纪霆这时也赶到了。他刚从校场回来,身上还穿着骑射演练的乌金护甲,一身杀伐之气,一进门就令屋里哄闹的气氛一肃,丫鬟婆子们都不自觉的将喘气声压抑的更细。

镇南王目光扫过屋里众人,落在艳阳公主的脸上,“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