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委屈。”王麻子道,“我是害怕。到了堂上,若我说的不好,那……”
江敬武道:“你只需实话实说,旁的不要你操心。”
蜚蜚瞧着她害怕的样子,想到她以前差使自己干活、打她时候的表情,感慨极了。
“你、你为什么要,”蜚蜚不禁问她,“买别人的,孩子?”
众人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尤其是王麻子身边的小女孩。
“别人的孩子,”蜚蜚说几个字就要用力吸气,连音,显得表情特别丰富,“难道,就、就不是别人的,小宝贝了吗?”
王麻子老脸一红,哑口无言。
而她旁边的小女孩更是突然就红了眼眶,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抠着篮子。
“就算是买的,你也要、也要,”蜚蜚又说,“好好地对待人家啊!”
这个时候,去买早饭的哥哥姐姐们刚好带着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回来了。
阿木端着三屉小笼包,阿林抱着一罐胡辣汤,阿柔拿着碗筷和一小碟腌菜,阿森端着一大碟油条。
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从早市头一路传到早市尾,所到之处,无不换来众人艳羡的眼神。
有些跟着家长来早市的孩子,馋得眼睛都红了,也央着家里人,嚷嚷着说要去吃豆浆油条、小笼包,却被家里人凶了一顿。
不由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孩子们则老远就见到了蹲在大水桶前的王麻子,不由冷脸。
“你还活着呢?”阿木瞪她,“买鱼吗,买多少?”
王麻子先前险些被他用锄头刨了,哪能不记得他?当即就讪笑道:“对,买鱼,买鱼。”
装模作样地挑了两条到小女孩面前的竹篮子里。
阿林将汤罐子放到一边的长桌子上,瞥一眼竹篮:“就买两条啊?马上就过年了,您不多拿点儿?”
“诶,是,马上过年了,我多拿点儿。”又随便捡了两条,弱弱地问他们,“够、够吗?”
阿木一笑,和弟弟一模一样的脸上是英武又霸道的表情:“您家多少人,要备多少菜,我们哪里晓得?”
“那、那我拿十条。”王麻子一狠心,挑了十条放进篮子里,“多少钱?”
她这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人瞧见了,估计要以为江家人把她如何了呢。
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干,是她自个儿心虚。
她怕得够呛,但江家人呢?
——阿木在将笼屉打开,阿柔在布碗筷,阿森在默默盛汤,根本没人理她。
柏秋和江敬武对视一眼,也没管。
过了一小会儿,阿林捏着根油条晃过来,边走,边“咔嚓”一口咬下去。
酥脆的外皮里面是暄软的内芯,唇齿间顿时是清甜的面香,不由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一口吃完,才满不在乎地对王麻子说:“你随便给。”
柏秋抿着嘴忍笑。江敬武继续往水桶里添水,孩子们注意力全在早点上。似乎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王麻子顿时蒙了,看着他,十分茫然地“啊?”了一声。
随便给,是、是给多少啊?
阿林没看她,大方地掰开一半油条,递给她带来的小女孩。自己又咬了口油条,随意道:“第一单生意,不在挣钱多少,随便给。”
“不错。”江敬武添好水,坐到桌子旁边,喝了口汤,“说好了送你两条的,挑吧。”
王麻子一头的汗,胡乱擦了擦:“我、我就带了五十文钱!”
“拿着罢。”阿林仍是不理她,把油条塞给那小女孩,语气温柔,“还有小笼包呢,要不要吃?”
小女孩连忙摇了摇头。
确定阿林是真心想把油条给她,才迟疑地接了过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了一小口。
好香!
她差点哭出来。
“那、四十文行不行?”王麻子也快哭了,“我、我还得买年货回家呢!”
阿林脑子里飞速打着小算盘。
他们渔阳郡临海,海货并不算特别稀罕,三文钱就能买一条五斤左右的大鱼。
眼下是冬季,鱼和蟹都刚下完籽,不肥,四叔带回来的这一批,已经按个头儿分好了,她拿的差不多都是三斤左右的。
自己捡了十条,阿爹再送她俩,按市价算最少要二十五文,收她四十文,也没赚她多少嘛。
“都是熟人。”阿林笑笑,“再拿两个梭子蟹回去尝尝鲜罢,钱放那边盒子里就行。”
说着,怕她反悔似的,动作极其麻利地拿了个网兜子出来,将竹篮里的鱼哐哐哐倒进去,熟练地打个结,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