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哭了,我们该出发了。”杨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话,等方翎下葬之后再慢慢说吧。”
“杨薇?”麦穗仰头看着她,盛满了泪水的眼睛里,好像在问她,你为什么不似我这般悲痛。
杨薇俯身给她穿上鞋:“等会走慢点也没关系,这已经是我们能送他的最后一程了。”
杨薇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麦穗直勾勾的看着门口,泪珠滚滚滑落,片刻之后,她缓慢的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房间。
门外,天色昏暗,积了好几天的乌云,终于再次飘落了雪花,雪花似人的哀哭,纷纷扬扬的不能停歇。
方爸爸在墓园给他买了一块墓地,不是很大的位置,但是景色很不错,据说从这里还能遥望着他们的家的方向。
方爸爸准备了很多东西,扎了很多很多的纸人,做了一个五层楼的房子,那房子有一人多高,房子里有各种家居摆设,小小的餐厅里,桌面上甚至还做出了一块桌布,整洁干净,里面有各种他喜欢的东西,似是怕他寂寞,连画画的纸笔都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方翎的喜好来的。
对于方爸爸来说,这也许是他最后能为方翎做的事情。
方妈妈心痛到无法言喻,紧紧的抱着骨灰盒直到最后一刻,才不舍的放进了墓地里,土洒了下去,从此以后,他就能只能活在人们的回忆之中。
真实感迎面扑来,像是被掀开的赤裸现实,让人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
杨薇望着墓碑上的字,终于再次真切的意识到,方翎走了,永远的走了。
麦穗不敢过来,她怕方爸爸方妈妈生气,她站在人群的最后,躲在一棵大树后,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墓碑上,方翎两个字就像是两柄利剑轮流戳着她的心脏,她用力的抓住树上干裂的树皮,将手上的指甲折断了,渗出了鲜血亦没有察觉到痛。
他走了,真的走了,再也没有方翎了。
人安葬了,东西烧完了,纸钱该撒的撒了,该烧的烧了。
方妈妈再次晕过去之后,被人抬着下了山。
方爸爸看了看麦穗,沉默的跟了上去,终究没有去赶她。
人群渐渐的散了,风吹着雪花在地上落了一层,落满了坟墓,落满了墓碑,她一步一顿的走过去,轻轻的拂开上面的雪花。
“方翎,我来送你了。”她噙着泪如同在对情人低声密语:“方翎,你要记住,我姓陈,我叫陈穗,我不是姓麦,你别找错了。”
话到最后,她已然唇齿轻颤。
“方翎,你为什么不听话啊,你为什么要抛下我……”麦穗抱着墓碑失声痛哭。
杨薇没有走远,孤身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眼睁睁的看着她痛哭流涕,看着她悲痛欲绝,她的心麻木的没有感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看着,好像看着就能体会到什么,就能缓解什么,虽然她知道这样没有意义。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杨薇低声问。
常斐然的手停在她的身侧,而后毅然决然的抓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握住。
杨薇回头看着他:“你肯定都知道的吧,否则你不会放她回来,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他们正追查的罪犯,一个急匆匆赶去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
追查的罪犯死了,急匆匆赶去的男人也死了,只剩下痛不欲生的女人。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斐然不知道却也知道,他不知道因为他并非亲眼所见,因为他并没有看到故事的完整过程。
他知道是因为有人对他讲述,是因为有证据就摆放在那里,那些无声的讲述者正在一点点的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可这就是全部吗?这真的就是所有的故事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或者这只是别人想要让他看到的故事。
他紧紧握住杨薇的手:“你应该问她才对,而不是来问我。”
☆、第398章见面说
他的话好无情。
他的声音好冰冷。
杨薇以为,他来了,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是想要告诉自己真相,可他什么都没说,他闭口不言,将所有的话都埋藏在心里,却要让她去掀开麦穗的伤疤,自己去看个清楚。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可我告诉你的,未必就是真相。”
杨薇忽然笑了一下:“你不能告诉我真相,并不能说明你不知道真相,而是你不能说出来,因为它涉及的是你的利益。”
常斐然脸色稍变,皱眉看着杨薇。
杨薇的手缩了回去,揣进衣兜,她仰头看着常斐然,面色平静无波:“方翎虽然是被枪打死的,但是持有枪械,想必也轮不到你们特种兵出手,让你们出手,也许是枪械的问题,那把枪来路不正?或者是你们其中某个人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如果不是枪械的问题,那就是罪犯本身有问题,你带走了麦穗,这么久才把她放出来,绝对不单单是让她协助调查,你连她也调查过了。”
“杨薇……”
“等等。”杨薇打断了常斐然:“我在北昙市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我身边转悠,我来到辛潞县,你还是在我身边转悠,你说你去执行任务,但是我出事,你却是第一时间跳出来救我,你的任务是什么?”
常斐然沉默了,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可这种事情他却不想告诉她,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清楚讲明白这件事,又怕告诉她给她造成不必要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