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半年的时间,好好学吧,别太低估自己。不为其他,难道你想被茱萸嘲笑?其实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把她踩在脚下,站在她遥不可及的地方,俯视着她。”
连翘陷入沉默。
莲儿也在,她坐在自己铺位上,听见这边的对话,面色有些怔忪。
“好,我一定好好学。”连翘突然说,态度罕见坚决。
旋即,她又换了张讨好的脸:“秦艽,你看咱们一起入宫,又是同屋,来到内文学馆又被分在一起,这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看着这些情分,你平时可得多帮帮我,我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了。”
这画面逗笑了莲儿,她没忍住笑了声。等笑出声后,才发现这样容易得罪人,面色有点慌张。
秦艽瞥了她一眼,对连翘道:“这屋里又不止我一个,还有莲儿和茹儿姐姐,你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她们。”
“这样可以?”说话同时,连翘的眼睛却看着莲儿。估计她心中也有数,秦艽除了对丁香,对其他人都不太好说话,想找一个好说话的。
“肯定可以,同屋的情义可是难得的缘分,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同屋的情分至少要修五十年。”秦艽道。
都在这样了,莲儿能怎么说,只能小声道,说连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她。
所以说,老实人就是好欺负,连翘很愉快的过去和莲儿套近乎了。
接到连翘瞥过来的眼神,秦艽失笑。
初来乍到第一日,同屋的几个人都是好相处的,秦艽有预感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会很平静。
其实当初秦艽会选择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宫里难得的清净之地。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这里有她去紫云阁的机会。
*
内文学馆设有宫教博士十人,教导宫人经、史、庄老、书法、算数、棋艺等。
宮教博士不拘于宫人内侍任教,也可从弘文馆选用有学识的学士。用白话点说,弘文馆挑剩下的学士,可以来内文学馆任教。
不过也有学识出众者,却偏偏愿意来内文学馆任教的年轻学士,大抵与这里习艺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宫女有关。
大梁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森严,甚至宫闱内廷也不是不允许男子出入。像内文学馆中,教授棋艺、书法和经学的,便都是男子。
而且就如秦艽所想,大抵是大家的功课都很繁重,人生的目标更远大,文学馆内的日子很平静。彼此之间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很少会有脸红的事发生。
和之前在掖庭,小宫女之间鸡毛蒜皮,你的鼻子我的眼睛,这里俨然是两个世界。
连翘还有点好奇,还是秦艽点破了关键。
读书可以充实自己,眼界学识等等都得到了升华,心态眼光处事态度自然与以往不同。读书人知荣辱懂羞耻,讲究面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太伤颜面。
连翘琢磨来琢磨去,觉得秦艽可能最想说的是最后这一句,不过她只限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去戳破对方。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熟悉了情况后,秦艽她们在文学馆里也算是如鱼得水。
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这里的日子确实挺悠闲,除了上课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学馆一共设十门课程,小学婢阶段只用挑选两门,其他时间自己分配。
不过在这里可没有人会撒着欢四处去玩,次数繁多的各种考,像鞭子一样,在后面鞭策着众人。例如连翘,她现在最担忧的便是半年考,只有过了这一关,她才算真正的留下来。
当然,也有例如像秦艽这种本身学得很出众的,功课并不繁重的情况下,自己的时间就很多了。
所以秦艽经常会去绣坊看丁香,至于其他时间,就是用来睡觉了。她也去过那片海棠林,可能因为冬日天寒,去了几次都没有碰见宫怿。
秦艽讨厌冬天,她最怕天冷了。
*
转眼过了年,转眼冬去春又来,秦艽她们进宫也有一年了。
脱去了冬衣,换上了春衫,大家才发现,似乎所有人都长大了。
像秦艽,便长高了半头。个子高了,身段也隐隐有了姑娘家的样子,反正连翘和秦艽是同年,对方的小胸脯已经鼓了起来,她还是瘪瘪平平的。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吃了什么?”见秦艽贴身诃子下耸起的曲线,连翘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宫装大多都是袒领襦裙,贵人和宫女之间的区别就是,除了花色布料不一样,更加华美外,还有就是袖子的区别。
贵人们穿大袖,宫女因为要劳作,穿窄袖。
所谓袒领服就是一种半袒胸的襦裙,会微微露出锁骨玉颈以及些许胸部曲线,显示女性之美。
大梁以丰腴为美,这种衣裳的款式要能撑起来才好看,可很显然连翘是撑不起来的,不然她也不会嫉妒成这样。
“你说我能吃什么?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秦艽道。
莲儿也在边上换衣裳,不过她是属于中等状态,不像秦艽那样异军突起,但也不像连翘那样一点起伏都没有。反正她是挺满意的,见连翘还在眼红秦艽,耿耿于怀,她很好心地道破玄机。
“你忘了有人每天给秦艽送乳子喝?”
宫中有喝牛乳茶的习惯,所以在民间极少能见到的牛乳和羊乳,宫里并不少见。甚至还有专门的地方饲养这些牛羊,供以取奶。
秦艽在宫里拢共没几个朋友,除过丁香、连翘、莲儿外,还有个叫来喜的小内侍。来喜在秦艽离开掖庭之前,就被调走了,就是被调去侍候这些牲畜。秦艽离开掖庭后,和他联系了上,知道秦艽喜欢喝乳子,来喜每天都会给她送一些过来。
“乳子那么难闻,真亏秦艽能喝下去,再说了长这里和喝乳子有什么关系?”连翘一副不可置信样,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
秦艽正在喝水,差点没一口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