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也笑了笑:“皇后娘娘如何,其实和本王关系不大。”
怎可能不大,一个是嫡母,一个是记在名下的皇子。当然,这仅仅是相对宁王实力尚弱之时的说法,若是他拿到本该拿到的东西,又或者借着萧皇后为跳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两者完全可以无关。
萧家?宁王获得了支持?
不,也许双方早就开始合作了,那宁王来找他,还以秦艽及摆脱和顺作为诱饵,是想获得什么?
这些念头不过是电石火花之间闪过,来喜道:“奴婢不太懂宁王殿下的意思。”
“没关系,来少监可以再考虑考虑,本王暂时就不打扰了,希望来少监能及时想通来找本王。”
不知何时又飘起雪来,细碎的雪花洒洒扬扬,落在来喜的脸上眉上眼睫上,很快宁王就从他视线尽头消失了踪迹。
有个小内侍奔来,撑开一把伞,替他遮住雪。他将伞接了过来,摆了摆手,人就退下了。
来喜撑着伞,转身往回走,刚拐进一条小道,发现身前站着个人,从他这个视角只能看见对方黑色大氅内紫色的袍角。他抬起头,果然是和顺。
他并不惊讶,淡淡道:“鱼儿上钩了。”
和顺没有说话,转过身。
来喜也没有说话,跟在和顺身侧往前走去。
*
凤仪宫是有地龙的,所以每到寒冬之际,并不会觉得冷。
可烧地龙却需要大量的柴炭,没有柴炭只能是空谈,凤仪宫今年的柴炭一直短缺着,哪怕是萧皇后的寝宫里,如今也只能烧一个炭盆用以取暖。
炭太劣质,有烟。
萧皇后本就咳得厉害,燃了炭盆只会让她咳得更狠,彩慧只能把炭盆撤了,又或者放的远一些,给萧皇后盖上厚厚的褥子用以取暖。
殿里冷得像冰窖,只有靠门的一角炭盆旁才有些许暖意,却在寒冷中瑟瑟摇曳,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娘娘,起来吃药吧。”
彩慧扶起萧皇后,萧皇后似乎有些迷糊,待她略微清醒了一些,看清眼前的药碗,使劲一推将药碗推翻了。
“吃什么药,这药明明没用。”
后宫里待久了,谁不知道谁的手段,若是这药有用她早该好了,现在却是苟延残喘,说不定明天就要死了。
死?
陛下,你可真狠心呀,甚至不来瞧我一眼,是真信了萧嫣儿那贱人的话,还是觉得我失去了利用价值,就对我不屑一顾?
可能真是濒临绝境,萧皇后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当初刚进宫时的期待,想起了初见建平帝对他的仰慕,想起了见帝后情深心中泛起的酸,想起了曾经迫不得已又或者主动做的许许多多好的事坏的事。
一路走过来,她从不回头,因为她知道回不了头,可就在此时,那些往事就好像跑马灯一样,又在她眼前重新走了一遍。
“萧家人是真觉得萧嫣儿那个贱人,比我更有利用价值,打算拿我去祭她?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只要有这件事在,萧家的女儿除了我,谁也坐不上皇后的位置,哪怕是死,这个位置我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娘娘,您说什么?”萧皇后声音太小,彩慧凑到近前来。
“去帮我请陛下来。”
*
“您要知道,她现在还死不得。”彩珠沉声道。
殿里烧着地龙,又放了个偌大的熏笼,温暖如春。萧婕妤挺着微凸的肚子,半躺在铺着厚厚褥子的贵妃榻上,榻下跪着个小宫女,正给她捏腿。
“当初她给我喂药,你们未置一词,既然都说了两不相帮,技不如人就别怕死。”萧婕妤冷笑。
她和萧皇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可能并存。谁有价值,萧家就会倒向谁,倒向萧皇后时,她只能任人侮辱,现在她怀了龙嗣,萧家没理由不倒向她,她不趁着此时下手,难道给自己留个祸害?
“您腹中的孩子还未生,陛下的态度不明,若是此时死了皇后,恐让人坐收渔人之利,您别忘了还有刘贵妃在。”
萧婕妤猛地坐起,瞪着彩珠。
她依旧不卑不亢,半垂着眼脸,说的话却比任何人都扎心。萧婕妤躺了回去,脸上依旧是冷笑着,可她也清楚彩珠说的话不是虚假。
萧家会容着她去斗萧皇后,是基于不会损害萧家的利益,若是便宜了旁人,便不会置之不理了。
“命人先给凤仪宫送些柴炭。”
彩珠松了口气,应了声是,正打算叫人去办,这时从殿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宫女。
“娘娘,大事不好了,陛下去了凤仪宫。”
萧婕妤忽的一下又坐了起来,这次却是闪了腰,面露痛楚之色,却顾不得这些。
“陛下去凤仪宫,陛下去凤仪宫做什么?”
……
一夕之间,宫里的天就变了。
元平帝去了一趟凤仪宫,回来就命人封了刘贵妃的昭庆殿。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又过了一日,才有些许消息传出来,说陛下封了昭庆殿是和前皇后的死因有关,似乎立政殿大火并不是无端发生,而是人为。
其实以前元平帝便不信那场火是无缘无故发生,可查了很久都没查出任何端倪,只能作罢,如今既封了昭庆殿,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而这件事和凤仪宫有什么关系,为何陛下去了一趟凤仪宫,回来就封了昭庆殿,难道说萧皇后对陛下说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些人乐得坐山观虎斗,可有些人却是忌讳莫深,冥冥之中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就在一切拿到台面,元平帝命了人去审刘贵妃时,偏偏他在这个时候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