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9章 五十九章
冷!
刺骨的寒冷,冻僵了江漫的思维,她脑子如同眼前白茫茫的雾气一样,一片空白,,唯一的信念,就是朝刚刚许慎行落水的地方游过去。
湖水湿透了衣服,每划动一下手脚,都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
好在她很快在雾气沉沉中,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道起起伏伏几近沉溺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许慎行。
江漫用尽力气将手中的救生衣丢给他,然后费力朝他的方向游了两米。湖水看着平静,实际上暗藏着汹涌的力量。
江漫水性不差,可被叶雅意那药物折腾过一夜的身体,到底抵不住那几近侵入骨髓的寒意,脑子里很快变得模模糊糊,只剩下手脚机械地在划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只知道自己像是陷入冰窖之中,连呼吸都被冻住了。
“江漫!江漫!”
冻僵的脸颊似乎是被人拍打着,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江漫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浑身湿漉漉程骞北满脸焦灼地在呼唤她的名字。
江漫气若游丝开口:“许慎行呢?”
程骞北哑声回道:“他没事,你怎么样?”
“哦!”江漫虚弱地应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周身刺骨的寒冷已经褪去,整个人都陷入在一片温暖当中,入眼之处是陌生的白茫茫一片。
”你醒了?”
江漫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抬起眼皮看向床边的男人。大致是被寒冬的湖水泡过,许慎行的脸色不是太好。
“你没事吧?”江漫问。
许慎行摇摇头:“没事,谢谢你跳下水救我。”
江漫淡声道:“我救你是为了程骞北,你要出事他脱不了干系。”
许慎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自嘲般轻笑一声,道:“他就值得你这样?”
江漫闭上眼睛,沉默不言。
许慎行继续说:“无论他表面伪装得多好,他的内心其实都是扭曲的,因为一个人的性格很大的层面上,就是由他的生长环境所决定。我不是看不上他的背景,只是希望你面对现实。”他顿了下,“他本质上,跟王昊天那种人没有任何区别,不会因为他多读了几年书就会有本质变化。你都看到了,他甚至是一个潜在的杀人犯。”
江漫睁开眼睛,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那你呢?”
许慎行怔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她。
江漫一字一句道:“你成长背景足够优越,可你敢说自己比他好很多吗?实际上你的妒忌和狭隘,也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那是因为我也是个人,喜欢的女人被人用手段抢走,我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许慎行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而且我自始至终只是想让你明白,他那种不是你的良配。”
江漫轻笑了一声:“你何必做出这么光伟正的样子?我问你,在叶雅意这件事上,你真的是无辜的吗?”
许慎行闻言好笑地摇摇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如果我真的和叶雅意沆瀣一气,你觉得我不会碰你吗?”
江漫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当然相信你和叶雅意不是串通好的。但你和她认识那么久,又有着共同的敌人,在你和她见面时,你难道真得猜不到她想干什么?是完全无辜还是顺水推舟?我想你自己心里很明白。”她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至于你为什么没碰我?那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你无非是不想犯罪而已!”
许慎行脸色微变,定定看着她,一双眼睛终究还是暗淡下来,然后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江漫知道自己猜中了他那点隐秘的心思,忍不住讥诮一笑:“你看,你连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都不敢面对,你又如何敢说自己比程骞北好多少?”
许慎行笑了笑:“所以你还是要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
江漫摇摇头,阖上眼睛:“我不知道。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希望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冷漠疏淡的表情让许慎行的心如同跌落在冰窖中,他怔忡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半晌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挫败地站起身,转头离去。
他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爱情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无论曾经多么刻骨铭心,没了就是没了。回国后与江漫重逢,看到她的眼神时,他就已经明白这个事实。只是仍旧有不甘心,尤其是当他知道横插一杠的人又是程骞北时,那种不甘心就达到了顶峰。
他费尽心思挖出程骞北的过去,无非是想让自己这种不甘心有宣泄的余地。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爱情这种东西确实是没有道理的,哪怕江漫足以算得上一个清醒理智的女人,也不会因为程骞北有什么成长背景,是什么样的人,而不去爱他。
可这又怎能让他甘心?
叶雅意约他见面将他绑到湖心岛,他其实提前已经猜到。之所以赴约,就是江漫猜的那样,无非是想借此机会顺水推舟。
他不是不敢面对自己的阴暗心理,也不是怕犯罪,只是明白,如果不是她愿意,这种事除了伤害她,没有任何意义。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去伤害她。因为他知道,她曾经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过自己七年。哪怕那七年早已经变成云烟。
许慎行拉开门,在走出去前,又停下脚步回头伸伸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才再次迈动脚步出门。
他刚刚走出来,目光就瞥到门口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程骞北靠在白色的墙壁上,微微低着头,一手提着一个保温饭盒,一手把玩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听到人出来,不紧不慢地抬起头。
两个男人看向对方的目光,都是冷漠怨憎的,谁都没有掩饰一丝半点。
程骞北讥诮地扯了下唇角,将视线移开,握住门把推门而入。
听到屋内有人进来,江漫还以为是许慎行去而复返,皱眉睁开眼睛,正要不耐烦的开口,看到来人,又蓦地怔住。
她就那样看着程骞北,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
程骞北走到病房里的沙发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声道:“你睡了快二十个小时,应该饿了,起来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