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爷爷读书好,我可喜欢跟爷爷读书了。”沈煊一秒钟化身小可爱冲着沈爷爷道。“再说,您孙子读的好,还不是您当爷爷的教的好”。
“爷爷知道我们幺儿孝顺,但读书一道好就是好,拙就是拙,实事求是才是正理,爷爷水平在这里,你要以后只想考个童生一直跟着爷爷也无妨,但你要想要走的远,从小就得打好基础,你如今已经九岁,四书却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再跟着爷爷却是不成的。”说到这里,沈老头脸上充满骄傲。
“我已经决定过些天就将你送到镇上私塾里去。”
“那爹那里?”
“你爹那里我去跟他说,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束脩还不用你来操心,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去学,别让你爹的钱拿出去连个声都没响。”
“孙儿知道了,孙儿以后定要考上举人给爷爷争光!”其实他想说考上进士的,但说了爷爷也不会信,毕竟寒门想出个进士何其艰难,反而举人还是可以想一下的。
果然听了这话,沈爷爷脸上的皱纹都笑出了花,连声说好。
果然到了傍晚吃饭的时候,沈爷爷便在饭桌上宣布要送他去镇上里私塾上学。
话音刚落,饭桌上陡然安静下来。还是他娘李氏突然反应过来“去镇上,这么远!!幺儿还这么小,来回这么远的路”说着还担忧的看着自己。
“娘,我能走的,我不是还跟着爹去过镇上的嘛。”
“这可有!有好几里路呢,这你来一回你可吃不消。”
“他二爷爷家里不是有牛车吗,我待会儿去跟他说。”他爷爷道。虽然跟他弟早年闹的不好,但亲弟弟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又是顺路,这点忙不会不帮。他二大爷如今就赶着牛车到镇上帮着运东西,偶尔也拉些人挣些外快。
“去私塾是要掏钱的吧,这钱?”张氏忍不问道?”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李氏怒斥
其实张氏看着他公公都没吭声就知道事先肯定是同意的,心都凉了半截,但还是开了口。
最后还是他爹出声道“壮壮5岁以后也跟着爹读书,有天分也跟他叔一样供!钱从公中出”壮壮是两年前大嫂生下的儿子,小名壮壮,大名沈安,因为这儿子来的不易,家里难免溺爱了点,小家伙现在还是只肥包子,胖乎乎的可萌了。小胳膊的肉一戳一个坑,肥嘟嘟的大脸可爱极了。
“还有咱家家底也不厚,供不了你们多少年,二十岁还没中秀才,公中就不在出钱,想继续读书就自己想办法!”
李氏想说点什么,但看当家的脸色,没敢说些什么,李氏如此,张氏更是了,她一向怵这个公公。现在更不敢吭声了。
别看他娘平常咋咋呼呼的,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他娘做主,但实际上一旦他爹出声,家里除了老太爷是没人敢反对的。而老太爷平常除了孙子读书这件事,其他家里事也都不参与,佛系的很。
所以说,家里几乎是他爹的一言堂。这就是这个时代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严。
不过他爹一向公正,即便心里对他有所偏爱,但做事大面上从不偏着谁,不像他娘,偏心的明明白白,即便有了大孙子,也没动摇小儿子在她心里的地位。
这才是大嫂偶有不满也只是阴阳怪气的说他几句,也是家里矛盾没有爆发的原因。
洛水镇上开课授徒的一共有三家私塾,最终还是由他爷决定把他送去徐秀才那里。
这个徐秀才据说四十来岁,前些年已经放弃了考举人,便开了家私塾授课。恐怕跟爷爷是认识的,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他爷爷在提起徐秀才那一瞬表情真是复!杂极了。
这天清晨,早早起来梳洗过后,背着他哥给他打的小书箱,穿着他娘刚给他做的新衣裳,一路跟着爷爷到了村口。
二爷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了他们便笑着开口道“大哥来了,呦,幺儿这一年可长高了不少吧,真是精神,白白净净的跟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也没差了”
对于孙子,沈爷爷总是得意的,但还是谦虚道“就是白净些,哪里能跟大家公子哥比。”
说着便赶着车往镇上去,越往镇上去,沈爷爷的表情越复杂,弄的他都开始脑补爷爷跟徐秀才的种种恩怨情仇了。
另一边赶车的沈二爷也在想他大哥,当年他大哥何等意气风发,十几岁便中了童生,这大大户人家不算什么,但在农家,那真是祖坟里冒了青烟了,外面多少人羡慕他家,家里也都指望着他大哥能改换门庭。可惜呀,一年又一年,随着他大哥一次次落榜,家里甚至都开始卖田地来维持开销了。外人怎么嘲讽的暂且不说,家里人都已经绝望放弃了,可他大哥放不下,最终兄弟几个闹成这样子。要不是侄子出息,他大哥现在日子指不定如何呢。现如今又开始指望孙子了,他在镇上也算有见识的了,整个洛水镇有几个秀才?而童生也就名声好点,丁点实际用处都没有,那些小吏们都不会买账。有那些钱还不如踏踏实实多买几亩地。可惜他大哥看不透这个理。
想着来之前老婆子的话“帮忙送个人还行,要借钱可是没有的啊,这读书啊就是无底洞,这钱借出去可就拿不回来了。”
唉,无论怎样也是亲大哥,想想当年每回从镇上回来总是记得给他们兄弟几个带些零嘴,还手把手教他们认字。等到他大哥在幺儿这儿受了挫,他们这些当兄弟的还得好好劝着点。
沈煊是不知道他二爷爷心中复杂的心思的,眼看都要到镇上了,也不知道徐秀才人怎么样,据说古代先生可是一个不满意就打手板的,他爷爷虽然也严厉,但是他少有偷懒,也算机灵,又是亲孙子,他爷爷也就做个样子训斥一下,免得他骄傲了,还没朝他动过手呢。想想也是忐忑的很
好在没给他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私塾已经到了。
第5章 徐秀才
到了徐秀才家门口,他爷爷先是递了拜贴。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便看到一个看起来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快步走了出来,身穿着白色长袖儒士服,头带文生巾,清瘦的身材显得很是文雅。
那文士先是对着沈爷爷微躬下身子道“沈叔,有劳您在外等候,是侄子的不是。”
“是老朽来的突然,这怎能怪你。”
沈煊随着爷爷被请进了门。客厅里只听爷爷道“这次贸然前来,便是为了我这个孙儿,他在读书上还算有些天赋,便想拜去侄儿你的门下。”说着便是一声叹息:“你父亲和我都折戟在了秀才这道坎上,但老沈膝下还有你这个出息儿子,也该没有遗憾了。”
“沈叔真是折煞我了,区区秀才,哪里算是出息呢。”
然后对着沈煊道,“这便是令孙了吧,看着是个懂事的,沈叔福气还在后头呢。”
又问道“不知书读到了哪里?”
“四书五经已经学过了”
哦,徐秀才惊了一瞬,便道“我且问你几句?”
“乐民之乐者”
“ 出自孟子的乐以天下,忧以天下。”沈煊快速答到“乐民之乐者,民亦 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释义如何?”
这句话意思是国君以老百姓的快乐为快乐,老百姓也会以国君的快乐为快乐。国君以老百姓的忧愁为忧愁,老百姓也会以国君的忧愁为忧愁。是孟子对齐宣王的柬言。
徐秀才点点头又接连考教了好几句,见沈煊回答流利,而一些超出范围的,也干脆摇头答不会。心下满意,面上不露,只对下人道“先带世侄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