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与众多同龄之人切磋,于他来讲,着实收益匪浅。这般想着,初来那点子挫败感也没了踪影。
长生所经历之事,沈煊哪里能不晓得,见对方能够这么快调整好状态,不去钻那些个牛角尖,沈煊心中更为高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场大劫过后,长生心性反倒豁达了不少。
沈煊高兴之余,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之际,却听下人匆匆来禀,说是忠勇侯父子前来拜访。
沈煊普一思忱,便知晓了对方来意。只是没能想到,那位郭侯爷居然会纡尊至此。
看来,他当初的那番猜测即便是不全中,也还有七八分实在了。
这朝堂之上,便是姻亲旧顾,世交之家也终抵不过权势利益。该下手之时,便是亲近人家也是不在手软的。
想到这里,沈煊神色有一瞬间怔仲,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既是侯爷亲至,他这位一家之主自是要亲自相迎的。
“舅舅既有贵客来访,那外甥便先退下了。”
!
沈煊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寻常待客长生尚可以随着一块儿涨涨世面,认个脸熟。只是这回怕是有些不方便。
长生也是知晓轻重的,也不多言,一礼过后便从书房中退了下去。
按理来说,忠勇侯亲至,本应正堂待客以示尊敬之意,然而沈煊却二话不说便将二人带入了书房之内。
忠勇侯不愧是戎马一生的大将军,哪怕不曾刻意释放什么气势。普一进来,沈煊便觉得这狭小的书房之中,空气愈发的稀薄了起来。
倒是一旁的郭义,不过半日,神色便憔悴了许多,看来对方已经大体知晓这场官司的个中缘由。
而在沈煊看向二人之时,忠勇侯也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对方。对于眼前这位年轻小辈,郭侯爷心中着实有些复杂难言。
昨日种种近在眼前。
“白御史此人想必侯爷也曾听闻,素日最是以铁面无私为名。且早前因着大器晚成,家中资源人脉尽数归其庶弟。平日里对于长幼不分之事最是敏感不过。今日偏又正巧听到此事,怕是日后必有一番风波。”
“侯爷明鉴,许是下官实在多心,下官私以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一说。”
…………
“陛下的打算,想必侯爷已然明白,您前些时候于西营当中,一意提携陛下心腹,想必心中早有打算。只是不知,您这番打算,可有为外人所知?”
…………
“郭侯爷,这世间之事,往往难得两全之法。侯爷还需早早做出抉择才是。”
而如今,对方的种种猜测果然一一成真,想到今日早朝之上,那些个世交们的种种行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般的迫不及待,当真是丝毫情面都顾不得了。
想到这里,忠勇侯眼中复杂之色稍稍褪去,出口的语气也利落真诚了许多。行伍之人的豪迈也显露了出来。
“义儿,还不快多谢沈大人。”
郭侯爷话音刚落,沈煊还没来的急反应,郭义便直直的朝着沈煊一拜到底。
“郭二谢过沈大人,若非沈大人有先见之明,郭二此次怕是难以脱身。”
!想到今日馆中众人那异样的眼光,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尚且如此。若是他们家反应不够及时,郭义简直不敢想象,他如今将会处于何种境地。
想着这些,郭义身子不由更弯下了些许。第二次了,若是没有沈大人,说不得他早早便在翰林院中熬不下去了。
见青年人眼眶微红,沈煊心中叹息,连忙出手扶住对方。
“二公子快些请起,都是同僚一场,二公子又何必这般客气。”
“沈公子说的有理,若是朝中御史均如沈公子这般明理,也不至这般不分黑白的毁人前途。”
忠勇侯说罢,眼中凶狠之色一闪而过,随后面对沈煊,面上又缓了些许。
都说文人的嘴,比他们这些沙场老将的老刀把子还利,今儿个他老头子才亲身见识了。何止是声名啊,怕是义儿日后仕途尽数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忠勇侯眼神暗了暗,那些人要的可不就是如此吗?
没了后路,他们郭家自然只能死守着兵权不放。这般下去,与急于收权的当今迟早要对立起来。
沈煊也正是明白此事,这才为之极力奔走。
“老朽也是方才才刚知晓,昨日沈大人居然连夜去了宫中,陛下今日之所以这般维护我等,全是拖了沈大人的仗义。”
“郭侯爷严重了,这本是下官与侯爷昨日商议好的,不过是在下心中不安,才特意赶早了一些罢了。再则侯爷早有放权之心,陛下心中自然明白。若非如此,陛下纲乾独断,又岂是区区在下能够左右的了的。”
他此时当真庆幸,昨夜那般时候,为了怕夜长梦多,他还是顶着风险,前去叨扰了陛下。
还好陛下一向公事为重,不曾责怪于他。
毕竟谁都不曾想到,那些人动作居然如此之快,若是晚了一步,事情闹开之后,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自古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况且这般家事,即便后续如何澄清。他人看来,也不过是欲盖弥彰。只会愈发做实了“不敬长兄”,“得志猖狂”之名!名。
唯有陛下金口玉言,才能在一开始便将此事真正的画上句号。起码明面儿上,不会给郭义留下惹人攻讦的把柄。
这些道理人老成精的郭侯爷自也明白,因而才对眼前这位年轻人愈发的看中。年纪轻轻却已经谨慎至此,不惜冒着触怒陛下的后果,也要将风险牢牢的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一点,便是连他老头子,都自愧弗如。
说到这里,沈煊不由迟疑了一瞬。
众所周知,眼前这位郭侯爷乃是上皇心腹,如今却是旗帜鲜明的投入当今旗下,怕是那些勋贵们不会放过这般咬下一口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