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难道想看为娘一头碰死在这儿吗?”
魏实默默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却见堂上那位年轻的大人亲自下堂,从堂后请来一须眉老者。
只见老者虽须发皆白,然行动间却是步态矫健,脊背挺直,一看便是极善养生之道。衙门口外已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位。
“是于大夫啊!”
“居然是于大夫啊!”
“不知这于大夫上来干嘛?”
随着惊堂木一声震响,堂中很快便恢复了寂静。
然而听到于大夫二字,底下跪着的丫鬟仿佛想起了什么,身子不由抖了抖。面上更是一片青白。
堂中魏老夫人好似也认出了这人,不禁面上一喜,急忙连跪带爬着抓住对方的袍脚。
“老大夫,原来是您啊,求求您替我儿说句公道话吧!我那媳妇儿走之前您可还在呢,本就是得了风寒,再没别的!没别的啊……”
老大夫轻轻点了点头,复又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狼狈不已的魏实,连想到那日苦苦跪在他门前的青年,心中不免一声轻叹。
“这官场啊!当真是没的道理啊!”
见是老大夫,魏实脸上奋力挤出一抹笑来。老大夫心中复又酸涩了几分。收回视线,老大夫冲着上头几位堂官躬身一鞠道:
“回几位大人,老夫可以作证,当日魏夫人离世前,老夫本人就在跟儿前,魏夫人确实是因着一场风寒没了的。”
“老大夫您可看仔细了,您当日所去,却是魏家不错。”
堂下于大夫重重点了点头。
“老夫可以确定,因着当时天色已晚,这魏家离的又实在太远。我那儿子本不愿我这把老骨头来回奔波。”
“谁曾想,那魏大人却是一片痴意,在老夫门前硬生生跪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老夫是断不会看错人的。只可惜……到底为时已晚。老夫是亲眼看着魏夫人过世的。”
说罢,老大夫面上难掩沉痛之色,看着眼前那几位也带了些轻嘲。
“老头子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到底眼还没花,这风寒还是中毒还是分的清的。”
事情到了这里,堂内堂外大部分人心中都已经有数,堂下那位小丫鬟脑袋更是直直贴在地上。
然而那位许家兄弟却仍旧不肯罢休,急道:
“大人明鉴,您可不能听信这老头子一家之言啊!指不得眼前这位是收了多少好处呢?”
此话一出,不止高台上几位大人面色发黑,便是堂外都不由传出几声轻笑。
这次不用谢瑾瑜说什么,一旁的师爷便已经控制不住开口笑道:
“许家小儿,你可知你面前站着的这位是谁吗?”
不用对方回答,那师爷便摇着折扇兀自继续道:“你眼前这位,可是前太医院院首于老大人。大人从太医院退下之时,光是太上賞下的金银珠宝何止一合之数。收买?”
师爷摇摇头,看向眼前这位就跟二傻子一般。
“且济仁堂每月必有一次义诊,老大夫仁心仁德,京城百姓有目共睹。断然由不得你等这般侮辱!”
话音刚落,肉眼可见,堂下几人面色慢慢白了下来。倒是魏老夫人搂着儿子喜不自胜。
“不过说到贿赂,本官这里倒还是查到一些东西。”
高堂之上,只见谢瑾瑜一声轻笑,台下几人不由得腿脚发软。这么久了他们便是再傻,也看的明白,这位年轻的大人每每开口,具是向着那位的。此时此刻,众人心中具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随着高堂之上一声令下,又有一身形猥琐的小个子男人被两位衙役带入堂下,推搡间,小个子男人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大哥?”
小丫鬟脸色慕的煞白。
然而堂上的年轻大人却还嫌不够似的。
“小环姑娘可知,几位衙役兄弟是在哪里寻到令兄的?”
只见堂上男子眼睛闪躲,小丫鬟心中一个登时便是咯噔,身旁两位差役连忙上前补充道,看向小环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悯。
“是在城西一处地下赌场之内。”
语毕,堂下小丫鬟登时便心如死灰,重重跌落在地。
然而一旁的男子却丝毫没瞧上一眼,只一个劲儿的跪下磕头道:
“官……官老爷明鉴,钱都是我妹妹收的,先前赌债也是她自个儿还的,草民也不晓得小妹哪里的来的银子。小的……小的是真不知道啊!”
“都跟小的无关啊!”
男子还在絮絮叨叨表示为自个儿开脱,殿中众人只觉得没眼在看。
自入殿以来,小丫鬟莫不是战战兢兢,只顾低着头。这还是对方头一次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之人一张锥子小脸,五官平平,唯有一双眼睛,倒是大的惊人。
只是此时这本双该明亮眼睛,却只余下一片空洞。
“回大人……奴婢招了!”
“舅姥爷,是舅姥爷,舅姥爷前几日来寻的我,当时我哥哥因着赌钱,欠了人家大笔的银子,还不上就得拿命来抵。婢女家中父母早亡,只唯有这一个哥哥。…………舅姥爷说只要奴才作证,便会给我们兄妹俩大笔的银子,婢女那□□也是舅姥爷给的。”
小丫鬟此时声音平静的瘆人,只静静的跪在那里,仿佛说的同自己无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