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话音刚落,人群之中顿时发出阵阵惊叹,纷纷猜想到是哪个大人物要过来,居然连知府家的公子都要在这儿巴巴的迎着。
众说纷纭之中,突然有一小个子青年脑袋一拍,脱口道:
“若说咱们磐安府,比咱们知府大人还厉害的大人物,不就那一位吗?就那位……封了侯的那位……”
说到最后,小个子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话音刚落,周围众人具都为之一静,码头这种地方,历来信息最为通达之地。对于京中那位沈侯爷种种传说,他们早就听过无数遍了。
“渍……这么说来,还真说不定唉!”
想到后头很可能是正儿八经的侯爷驾临,众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随着监工的一声怒斥,众人很快便做鸟兽散去,只是随后干活之时,总是下意识的往码头之上瞅那么个一眼。
也就在此时,数日的水上生活之后,沈煊一家子终于脚踏实地。
“学生严世高拜见侯爷!”
沈煊几人普一下船,便见一位蓝衣青年携众衙役疾步而来。未语先露三分笑意“知道侯爷回来,家父本想亲自相迎,可惜公务在身只得让学生在此等候,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沈煊自然连道不会,两人说话间,严世高见沈煊神色隐有不安,只稍稍一想很快便明白了缘由。不由温声道:“听得沈老太爷身子不适,父亲早早便请了府城中最好的大夫。侯爷放心,沈家至今未有消息传来。”
也就是说,爷爷人如今还在,闻言沈煊神色稍松。严大公子见状立马道:“知晓侯爷您必是归心似箭,学生早早备好了一应车马,侯爷您且这边请………”
“既是如此,本侯在此多谢严大公子仗义。”人家有意交好,再加他们一行人确实归心似箭,沈煊也不再推让。
“哪里哪里………侯爷您太客气了。”严大公子连忙道。“只是不知这位是?”他早早便注意到了队伍中一位年长的老人家,瞧着沈家众人对其颇为尊重,这般就不晓得要怎么安排才好。
“这位是冯御医,这次是一道随本侯回来的。”沈煊轻声回道,这位冯御医还是他递上折子后,陛下特意赐下来的,说是于老人家的病症颇为拿手。
“原来如此。”严大公子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震惊之色。看来传言果然不假,这位沈侯爷当真极得帝心。想来也是,若不是极得圣意,又怎么可能一再升迁。
看着眼前这位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年轻侯爷,严大公子心中微微复杂,面上却是更真诚了几分。
“想来有冯大人在,沈老太爷定然能够转危为安。”
“那就多谢严大公子了!”
有了严大公子的种种安排,沈家众人很快便坐上了回家的车马。大公子有心,还特意留下来数位衙役充为护卫。其实沈煊众人回乡,也是带着随从护卫的,只是有了官府之人开路,路上也能少了诸多麻烦,沈煊便也没有刻意推辞。
越是离家近,沈煊心中愈发的紧张不安了起来。待到村口,看着村中并无素稿之色,沈煊这才微微下了些心事。
他们一众人虽算不上声势浩大,但也着实颇为引人注目,几乎马车一到村内,很快便被众村民呼呼啦啦的迎了上来。
“侯……侯爷回来了……是侯爷回来了………”
“侯爷您快些去看看老太爷吧……”
“老太爷……”
沈煊眉心一跳,从众人隐隐绰绰的露出的意思来看,爷爷……想到这里,沈煊也无意同村人寒暄。直接令车夫又加快了几分。
沈煊前脚到家,后脚两眼通红的壮壮便迎了出来。见到沈煊,壮壮顷刻间眼中更红了些许,几乎掉下泪来。
“小叔,你快去看看太爷爷吧!太爷爷……太爷爷……”
一旁的李氏抹了抹眼泪。
“幺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你爷爷他……唉,你爹在屋里陪着呢!”
众人的语焉不详之下,沈煊已经不知道自个儿究竟是是怎么走近屋里的。屋子具都是浓浓的药味,大宝小鼻子轻轻皱了皱,抓着沈煊衣服的手不由更重了一些。
入眼便是一头干枯的白发,床上的老人家好似正在沉睡,却是连呼吸声仿若无闻,都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很难判定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沈煊的眼泪几乎一下子就下来了。
听到动静,一旁的沈爹这才回过头来,只见对方眼窝下沉,一张脸上满是憔悴。此时正对着床上之人轻声重复着:
“幺儿你回来了!爹,你快看啊,您小孙子回来了………”
沈煊见状也带着大宝趴在床头一声声轻唤着,可惜床上之人却迟迟未有苏醒的时候。沈煊眉心一动,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对着大宝说了几句。
原本安静的小室之内,很快便响起了儿童朗朗的读书声,随着大宝一遍遍念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床上之人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许是大病一场的缘故,老人家眼睛更为涣散了几分。一双枯瘦的老手紧紧抓着一旁的大宝。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沈煊配合着口型才勉强听出个大概。
“幺儿啊,爷爷……爷爷教你读书,读书好啊,咱们幺儿读了书,日后可是要当侯爷的。”
………
“进儿啊,爹爹对不住你……爹爹应该好好教你读书的……你这么聪明……”
“进儿……”
爷爷这是……沈煊转头看向一旁专注诊脉的冯御医。
“冯御医,爷爷他这是………”按理说记忆回到从前,但也清楚记得他做官封侯之事,可若说没有,爷爷他明显是把大宝当做小时候的他,还有他爹。
冯御医叹了口气,将手中枯瘦的仅剩一层黑皮般的手轻轻放下。这才转头看着神色焦急的沈煊。 “老太爷此时神志不清,此前绝大多数事情已然记不得了,如今记得的,只能是心中极为在乎之事。”
“那爷爷这病,可有什么办法?不拘用什么药,大夫您直接开口便是。”
冯御医轻轻摇了摇头,半响却是没出一声,沈煊一颗心微微下沉。一旁的沈爹深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