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载沣是个没主见的祝,他心里也不愿给袁世凯更大的权力,只是又想调兵北上保护自己,这一会发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又不知道听谁的好了,只好将视线落在一旁的肃亲王善耆身上,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依微臣看,几位王爷说得都有道理!”肃亲王善耆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兵谏部队只说要立宪,并不是革命党,眼下情况危急,应该满足他们的要求,袁世凯当时也提出了这些条件,现在答应他们朝廷不算丢脸;第二,严令袁世凯尽快就任钦差大臣并督促大军拿下汉口,震慑那些再想造反的人;第三,朝廷也要做出点样子来,表示一下诚意;第四,兵谏的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要恩威并用,善加分化,切不可火上浇油。至于调兵北上,微臣以为从河南调兵不能低于两万,相比较滦州第二十镇的武力,河南的那些地方编练战力实在令微臣放心不下!”
“好好好!就按肃亲王说的赶紧拟旨!”载沣好容易捞到一根稻草……
听到滦州兵谏地消息袁世凯又惊又喜,惊地是这件事大大出乎意料,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北方一向是北洋地地盘,南方再怎么烽火连天,只要北方不乱,局面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所以兵谏给他造成地吃惊不小。喜的是他正好利用这个意外事变作为武器,压迫清廷接受他的全部条件。
袁世凯先派人给庆亲王奕劻的‘老庆记公司’送去重礼,希望他能帮衬一番,同时又给前线的冯国璋、段祺瑞下了命令,尽快拿下汉口,给王士珍下令,让他准备抽兵北调,已经打好了不惜武力解决滦州新军的准备。有鉴于二十镇当中有很多是段祺瑞的部下,他又下令急调段祺瑞到滦州宣抚,借以分化;并命令王士珍把第十二协协统周符麟,调到开封府令其监视已经改调山西巡抚的吴禄贞,不叫他与张绍曾合兵一处。
同时良弼、铁良也给载沣支招,让他下令嘉奖张绍曾,授以侍郎衔,派为长江宣抚大臣;由徐世昌出面联系潘矩楹等人,迫使张绍曾南下就职;又调驻南阳的一协大军连夜开赴石家庄,由吴禄贞指挥进逼山西清缴乱军;同时,命吴禄贞亲自书信一封,由朝廷转交滦州“劝导”兵谏的第二十镇统制官张绍曾,意图暂时安抚张部,不叫第二十镇进逼京师。
一时间花招迭出,手段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湖北方面也收到了滦州兵谏地消息,众人极为振奋,革命军在汉口的抵抗也愈加强烈。
第二天摄政王载沣以宣统皇帝的名义下罪己诏,承认自己“用人无方,施治寡术”,同时颁了四道谕旨:
1、立即实行宪政;
2、迅速制定宪法,由资政院负责起草,“与民更始”
3、革除亲贵内阁,宣布一等局面稍微平定,即以贤能之士组阁,亲贵不再担任国务大臣;
4、大赦国事犯,宣布戊戌以来因为政治原因而获罪地关押或在逃人士,一概赦其既往。
除此之外,京师还向河南信阳王士珍、南阳张怀芝处各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调令,命其尽快划出五到七协大军北上,其中一协调往石家庄,其余直接北上拱卫京师!
同时,载沣还命人请来列强驻华公使,尤其是与袁世凯交情甚好的大英帝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希望他能够帮忙前往彰德说服袁世凯内阁总理大臣!
第三卷 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密会
似乎是受到了前几日自那方北上的水汽影响,这两日鄂北、豫南地区的大雨停了去,彰德府的天气却变得阴沉凉爽了起来。
这一日天空略有些阴沉,远方天际甚至隐隐能够听到一两声闷雷之声。
不过这阴沉的天气却完全不影响出行,这不彰德府的一条由东向西蜿蜒而行的官道上,在十数匹高头大马地护卫下,一辆欧式风格的马车正在一个年轻洋人的驾驶之下,缓慢的在这官道之上行进着。
看他们的样子,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散步更确切一点。
这一日路上倒也经常能够见到些行人,只是此处虽属官道,却非主要干道。偶尔来往一些商户、过客见到那十数匹俊伟战马之上面无表情警惕着的背负着长枪、身着英式军服的洋人武官,顿时吓得胆惊心颤,连连为其让出道路来,不敢多看一眼。
这一队护卫竟然是洋人?!
有走南闯北见识不凡的老商贾一瞧一队洋人士兵护卫下的那辆西式洋马车,马车装饰豪华,车门上还绘着徽章、虽然认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不过一看便知道不简单。马车车尾还插着根镏金旗杆,顶端挑着一面米字样的英国国旗旗。
当下便心中有数,知道车里坐的恐怕是身份不得了的洋大人!
不错,这些人倒是猜得不错。
这马车上的徽章下的英文字符全称为‘大英帝国驻华公使专属’,竟然是英帝国驻华使团专用马车!
“哈哈哈!”
天色阴沉隐有雷声涌动似乎并不影响马车内的一行人,远远地便可听到马车内不是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并且似乎年龄并不低!
确实,马车的车厢里坐着四个男人,除了其中一人是西方面孔的洋人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东方人面孔,从脑后的辫子来分析,他们都是中国人,有老有少,除了年老的那个与那洋人不时说笑以外,其余两个年轻模样的中国人都板着脸,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两人的交谈。
“嘭~~~~”
这并不平坦的管道上出现了一个土坑,马车车辕被它一陷一个不稳,导致那洋人老者一个不稳,头撞在了旁边的车窗之上。
“呵呵!”
伸手轻柔了一下额上被碰处,那洋人苦笑着向窗外看了一眼,对那名坐在身边的中国男人说道:“袁大人,我认为,阁下即将重新掌握了清帝国大权,还行多多注意,将国内的道路好好的修整一下,最好修建一条平坦的马路。这一路来我跟我的下属从京城赶来,可是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了!在路上我们至少多耽搁了五个小时的时间!”这洋人的中国话说得很流利,而且京味十足。
这个洋人的中文名叫朱尔典,现在是大英帝国驻华全权公使,至于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宛若弥勒佛一般面色红润、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笑中国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隐居在这彰德府养病’的袁世凯。而马车内的另外那两个年轻男子都是他的儿子——袁克定与袁克文。
“公使先生,这一点在下并不敢保证。不过日后袁某若真能重掌大权,定然不会忘记公使大人今日恩情与指点!”
袁世凯脸上淡笑,车内没有旁人,因此他也不在像在人前那般装作对那即将到手的权势并不在意。
的确,这些时日来随着南方革命党的胜利,这一场起自武昌的兵乱如今已经波及到了关内五省,宛如当年的太平天国运动一般,动摇了满清的统治。
这几年来先是被以一个可笑的借口赶出清廷,三年来想要他袁世凯顶上首级的可不止一个人,尤其是一帮满清的皇室宗贵们。当年光绪帝跟西太后老佛爷同日驾崩,京城内的各大胡同可都在传,是他袁世凯买通了李莲英,联手鸠杀了即将能够御掌天下的光绪帝。为此不少的满清宗贵这几年来没少派人惦记着他,要不是朝中他有奕劻代为周旋,又有不少小站出身的铁杆心腹暗中呼应。他袁世凯能不能撑到今天还是个问题呢!
拜他们所赐,袁世凯这些年里一直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老佛爷一死,他便彻底失去了来自皇族的庇护,早年一帮被他压制的死死的,早就眼馋他手中权势的皇室宗贵们上下跳动,可没少在新太后面前鼓动要了他袁世凯的身家性命!对于这一点,袁世凯很清楚,他不甘心束手待毙,但又没有绝对信心仅依靠当时已经生出了二心的北洋几镇新军对抗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载沣,便是心存二心要造他爱新觉罗家的反,北洋六镇中到底有多少高级将领会跟着他走?
对此,袁世凯并没多少成算,所以当时的他果断自斩臂膀,发动了他多年经营的关系网,侥幸保住了性命一条之后了无一身远走他乡,便是为了等待,等待这个机会!
不夸张的说,袁世凯如今与那摄政王载沣、小恭王、铁良等之间的仇恨堪比海深。这也是他如此老谋神算、一身见识远超国内群雄、孙黄之流,在武昌乱起之后,他便心中隐有担忧,不断的告诉自己,一旦他给了南方革命党这个计划,只怕日后定要酿成大祸。
果不然,如今才不过短短二十余日,源自武昌的兵乱已经波及湖北、湖南、江西、陕西、山西五省,甚至现在的安徽、河南都不安全,尤其是河南,豫鄂两省边界地区,双方屯兵数万,一场大战才方兴起,谁胜谁负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呢!
不过心中虽然担忧会再一次酿成另一个‘太平天国起义’,袁世凯还是决定要出心中这口恶气,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出气,他深知自己对那一帮紫禁城中的皇族宗贵们心中怨恨,他们也未尝不是对自己百般提防,这番请自己出山,未尝不会待他料理了南方祸乱之后,又将他驱赶出朝野。他袁世凯已经等了三年了,但却没有另一个三年再等下去,也不愿意等了。
因此这番自中秋传来南方祸乱之后,他便一直稳坐钓鱼台,与那清廷角力,看谁先撑不下去。暗中却收拢旧部,联系昔日心腹、爱将。
算那一帮混小子还有几份眼力,这几年他门可罗雀,心中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只是嫌贫爱富乃是人之常情,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早就看得淡了。
所以对待一群曾经背叛过他的昔日心腹传来的示好,他来者不拒、丝毫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重又接收了他们。
正是他的这般气魄,短短时间之内便将三年来那摄政王载沣费尽心思拉拢去的一干小站系出身的北洋新军将领大部重又拉回了自己身边,成为了他向清廷施压、同清廷角力的筹码。
如今,大势已如他所料那般,南方愈加不利之局面已经逼迫的清廷不得不想他妥协,先是将湖广总督的位子抛了出来,接着又许了他节制四方兵马、并允许他将一干被驱逐出了北洋六镇的心腹重新征召回来。还不仅如此,如今他又抢来了钦差大臣的头衔,得了便宜行事的允诺。
只是,他还不愿就此罢手。这些东西都是日后清廷能够一点一点收回的,他强要的北洋大臣、军机大臣、甚至自己原来的直隶总督之位都还没能要回,当然如果可能,他还想要更上一层,兴许能够夺到那个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这棋还要再下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