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宗室这个问题总是要解决,二百多年时间,大明宗室就膨胀到数十万人,虽然如今减少到十余万,大明的财政也好转,负担起来没有问题,只是若再过百年,虽然不至于象最初那么夸张,只是增加十倍,二十倍还是有可能,那就是数百万之数,又会成为大明朝廷的一个沉重负担。
为止,王福才下旨给宗室松绑,允许宗室自由从事各种营生,并废除新增宗室的禄米,这样做就是要将供养宗室的人口限定在现在这个范围,不能无限制的增加下去。
对于这一点,无论如何王福也不会让步,不过,为了减少宗室的怨恨,或许可以再给他们一些甜头,给现在的宗室增加俸银或许是一个办法,宁愿现在朝廷对宗室的支出多一点,形成一个定额,也不能让朝廷对宗室的支出每代增加下去。
想通这点后,王福脸上才重新浮现笑意,对身边的内侍道:“拟旨。”
“是。”田成连忙展开一张空白的圣旨,拿起毛笔凝视着皇帝。
“朕御宇天下六年来,于宗室一向优待宽容,深知宗室生活艰难,不惜改变祖宗法度,允许宗室自谋出路,此皆为宗室所想,然有宗室不思国家艰难,耿耿于朕废除新增宗室禄米之举,需知大明立国以来,宗室人口日益繁衍,如今已是大明初期百倍,千倍,若不限制,国家何以养之?朕非无情之人,实仍国家无力养之,为偿宗室之失,朕决意在现有禄银上加五成,此为定例,自此国家每年供养宗室人口人数不变,俸银亦不变。”
这道旨意一下,聚集在宫外的宗室只是议论了几句就马上散去了,皇帝的旨意很简单,国家每年给宗室的俸银为定额,否则国家负担不起,如果人多了,每人所领必然要少,俸银增加了五成,足够让那些底层的宗室比以前过得宽余许多,子孙的利益到底不如自己的利益重要。
最初明太祖给宗室所定俸禄十分优厚,其中亲王每年一万石,郡王二千石、皇曾孙镇国将军一千石、皇玄孙辅国将八百石、皇玄孙辅国将军六百石……直到八世孙以下,皆封奉国中尉,每人二百石。皇女封公主,年俸二千石、皇孙女郡主八百石,以下依次二百石递减,五世孙女县君二百石、六世孙女以下乡君一百石。
相比之下,县令的俸银一年才四十五两,还不如最低的乡君,可见朱元璋对于自己的子孙照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只是他从没有想过,宗室的禄米会到了整个国家都负担不起的地步吧。
明太祖时,明宗室人口才五十八人,永乐年间增至一百二十七人,当时宗室对于国家财政来说毫无负担,宗室每年可以满额拿到禄米,只是到了嘉靖朝,宗室人口已经超过万人,每年宗室禄米就达七八百万石之多,国家一年的税银三成用于宗室。自至之后,宗室的禄米就再也没有满额拿过,而是一减再减。
崇祯时,宗室人口最盛超过二十万人,若是按照明太祖所定的俸禄,男最低二百石,女最低一百石、全部接最低给付就要达三千万石,事实上超过四千万石也有可能,而崇祯朝即使竭力搜刮,一年的赋税收入也没有超过三千万石,全部供给宗室也不够,这当然不行,底层的宗室一年能拿到一成已经是不错了。
事实上,就是眼下弘光朝也不可能按明太祖时所定的禄米发放,否则王福也会吃不消,而是将禄米折成俸银,又打了数折之后再发,到最低的乡君时,一年有银十五两,奉国中尉一层则是三十两,十万宗室,每年耗银四百余万两,增中五成之后会变成六百余万两。
增加二百余万两的开销,对于大明现在的财政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影响,随着以后银两的贬值,财政收入的增加,这份支出所占的财政比例也会越来越小,直到忽略不计的地步,也算变相废除了这个压在大明身上的肿瘤。
“先生,怎么办?”看到皇帝这道旨意,潞王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连忙向夏希言问道。
“高明,高明。”夏希言边看边赞到,对于皇帝的决断佩服不已,每年二百万两的银子就轻易的让那些反对的宗室闭嘴,看似花费巨大,与日益增长的宗室人口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先生,本王是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是问你皇帝的旨意高不高明。”潞王不悦的道。
“王爷,什么怎么办?”夏希言含笑的问道。
“你……”潞王气得脸孔发红,想发作还是忍了下来,道:“眼下那些宗室为了皇帝的一点好处,已经不打算再求见皇帝反对先前的那道旨意,本王岂非无事可做?”
“王爷,既然皇上作了退让,这自然有王爷的一份功劳,王爷目的难道真想为新增的宗室争取朝廷禄米,现在又何必再做事?若是王爷日后登上九五之尊,宗室正应照此处理才是。”
夏希言这一说,潞王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对,确实如此,只是先生,最近皇上都不出宫,本王又没有借口再到宫中去哭闹,如何是好?”
“王爷不用心急,皇上非是困于深宫之主,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
潞王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等吧。”
数天之后,皇宫内,杨林向皇帝递过来一份纸张,道:“皇上,这里是夏小姐的资料。”
“放下吧。”王福吩咐道,看了看那份纸张一眼,却没有接过。
“是。”杨林将纸张放下,退了下去,心中纳闷不已,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收聚夏完淳姐姐的资料,难道皇上会对夏完淳怀疑,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杨林马上摇头否定。
薄薄的纸张放在书桌上,仿佛有千斤之重,王福数次拿下又放了下来,总是下定不了决心翻看。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资州军变
且说此时的四川境内,正是处处烽烟。
这一个月来风起云涌的革命风潮,推源溯始,就始自于四川境内的保路运动。“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古人这句总结当真精辟。
四川虽然偏处西南一隅,但其战略位置却得天独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巴蜀之地易守难攻,粮草充足,因此每当统一王朝瓦解之时,这里的起义和割据就闻风而动,纷纷竖立旗帜,宣布独立自治戊进入无政府状态;而当天下巳定,硝烟散尽之时,这块窝在山地里的盆地尚未被纳入统一的版图,臂要统治者尽最后的努力来收复它。因为通往巴蜀的道路很险峻,所以一般都是到最后大局已定的时候来平定这块地方。
这一月来的局势,无不向世人证实了这一点。四川保路运动还要早于武昌起义之前,虽说影响力不足武昌那边。但实际上,称呼其为开辛亥革命之前凑毫不为过。甚至后世学者多有争议,应该将四川保路运动纳入辛亥革命之中,称其为打响武装推翻清统治第一枪!
本来武昌起义之前,经历了清廷一个多月的调兵遣将之后,四川省内原本声势浩大的保路运动已经基本上算是被镇压了下来。不过随着天下革命局势的变化,逐渐的,外省的风起云涌又反过来影响到了本已经陷入低潮的保路同志军起义。四川的同盟会和哥老会乘势而起,混入了革命队伍之中,四川局势登时又变的混乱起来。
11月22日,资州城!
朝廷新任命的四川总督端方正一脸愁色的坐在原资州知府府衙之中叹息个不停……原来重庆被那来自湖北的革命军攻陷第二日,他便得到了川东军政府成立的消息。只是在他封锁了几日的消息之后,就在昨天,他还是发现了军心有所不稳,派遣几员心腹去打探了一下之后,果然,手下的士兵们都已经知道了重庆举义的消息。一听说是也是湖北的新军,已经杀到四川来了,不少士兵明显表现的十分兴奋……这令他十分的不安。
“兄长……兄长,你潜人着急请我而来所为何事?”
来人名叫端锦,乃是端方的兄弟,见到他来之后,端方脸上苦笑连连,忙挥手散去周围仆人,靠在椅子上只是苦笑不说话。
比起他这位兄长,端锦最近的日子可是过得春风得意。端锦是端方的弟弟,他的一个女儿过继过了端方,后来端方又将此女嫁给袁世凯的儿子,因此,不惟端方与袁世凯是姻亲,端锦也应该算是。而且,他那女人与他最是亲近,至今还念着家人。早些年因为这关系,端锦、端方兄弟二人在袁世凯倒台时也遭到连累,被罢黜回乡思过。但是如今袁世凯一朝复出,高居内阁总理大臣之后,他二人也因为这亲家关系,顿时不一样的!
这不,虽说如今四川还在混乱之中,大兄端方又总是担心乱党杀来。不过端锦在袁世凯复出的那几日便派人火速赶往京城联系上了袁世凯,如今,他已经得了老袁承诺,日后他二人因川乱可他往陕甘地区,袁世凯必保他二人为陕甘总督。
手上还有四营新军,那可不是那些只懂得耍些把式的老百姓组建的乱军所能媲美的,因此,端锦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说服其兄端方,尽快离开四川这个混乱之地!
端方沉默好一阵之后方才抬起头来,苦笑道:“你道还能笑得出来,你可真咱们已经是大祸临头,眼看小命就要不保了,还能笑出来!”
端锦大惊,连忙询问道:“兄长,兄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快快告诉于我!”
“叔絅,早知今日,悔不该不听你的劝告,来趟这一趟浑水!”端方也不知叹息了多少次,一脸颓然得背靠在椅子上,一声长叹。
自溥仪登基、载沣摄政,端方被罢职归家,晃眼就过去了三年。但做惯了封疆大吏的端方,如何能够受得了寂寞,因此一直在钻营复出。
川路风潮一起,摄政王载沣在现任官员中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办理铁路事宜,只好用邮传部大臣盛宣怀之议,重新起复赋闲在家的端方,担任“督办粤汉、川汉铁路大臣”。
端方不是不知道盛宣怀的提议包藏祸心,川路风潮是盛宣怀的“铁路国有”政策酿成的,而盛宣怀之所以会有‘铁路国有’之策,完全是摄政王等一群不通国事的无能之辈瞎折腾。结果这个国家几年来没有了西太后老佛爷时的奢侈铺张,但国库空虚却比那时来的更猛烈。最后才有铁路国有之错招。
祸事一起,老奸巨猾的盛宣怀推病不出,却举荐自己出来“顶缸”,端方不是傻子,个中情况怎么会不清楚?
他欲复出之时,本想去争那湖广总督之位,不想那之前不被他放在眼中的瑞澄,却借着张之洞遗荫把湖北经营的小有成绩,结果最后没争过他。加上复出的机会难得,而且那时候的端方,还以为只要朝廷措置得宜,并不难把风潮平息,他当时绝然想不到,不过数月之后,形势就会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因此端方犹疑再三,半推半就,最后还是接下了朝廷的委任,领命入川平乱!
转眼间数月过去,困处资州城的端方,终于为自己当初复出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后悔。他今年不过五十岁,远远算不得老迈,然而,入川之后的心力交瘁,已经让他显出了衰老之象。
“兄长,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现在应该思量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已经知会了宫保,他保证,我兄弟二人抵达陕甘之后,必为我等争取陕甘总督之职。陕甘虽然苦贫,但到底祸乱不比这天府之国,早早离开了这混乱之地才是!”站于一旁的端锦,看着自己原先意气风发的大哥,这一个月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本来随同大哥南下,是想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对办理铁路事务有所补益的,哪里想得到,自己所学,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