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止住了咳嗽,李寻欢背上的柔荑也移开了。他睁开眼,与对方泛着淡淡担忧的目光对上。对方也不偏不倚毫无闪躲,只是关心地说道:“空腹喝酒易醉,你先吃些菜,我去吩咐厨房做完醒酒汤。”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镇海楼的美人老板谢姑娘一贯如此温柔体贴。
既担心他宿醉后难受,也心思妥帖地绕开了那个令他失态的话题没有再问。
她从来都是这样温柔,他知道的。
李寻欢叫住了谢琬:“不必,不会喝醉的。”
谢琬不赞同地蹙着一双远山眉,可她人温柔,连反对都带着几分委婉。
“喝醉了的醉鬼也都是这么说的。”
男人却只是喝酒,仿佛真的怕有人要和他抢酒喝,实则却要把内心成全了别人美意后的酸楚一同咽下,不为也不敢外人知晓。
李寻欢摸了摸被酒液浸润的嘴唇,对谢琬说道:“同我喝一杯吧。”
谢琬又气又无奈,可还是坐回了原位,端起酒杯后喃喃道:“仿佛我刚才和你喝的不是酒一样。偏不长记性,有哪次喝过我了?”
果不其然,该醉的还是醉了。
谢琬看了一桌子歪七倒八的酒坛子,再看了看桌上趴着的那个不省人事的醉猫,内心肉痛了一把自己的美酒库存。
【谢琬:唉,无敌,是多么寂寞。】
这么多年了,也就在喝酒上,能体验一把独孤求败的感觉了。
【系统:……】
最后系统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系统:有几次还不是靠我救场的。】
【谢琬:爱您!赞美您!】
系统:……不想说话了。
店里的伙计们已经休息了,只剩下掌柜自己留下来供谢琬差遣。掌柜姓钟,是谢琬身边的老人了,当初跟着她从京城来到燕北,对谢琬忠心耿耿,和谢琬相处里也有几分长辈的影子。
约莫十数日前,钟掌柜收到了羊城来的信,落款竟是几年未有音讯的小姐,惊得钟掌柜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信的内容,确认是小姐亲笔,又有她的私印,这才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并派人沿路接应。
一连跑坏了几匹马,昨日谢琬才回到燕北境内。
白日里座无虚席的奢华酒楼在此刻只招待着大堂内唯一一桌的客人。钟掌柜打发时间的账本已经算了两遍了,抬头见李探花已经醉倒伏在桌上,而自家小姐默默看着对方不言不语,掌柜放下账本,内心悄悄叹了口气。
“小姐?”
见来的是钟掌柜,谢琬笑了笑:“麻烦钟叔了,把他扶到房间休息吧。”
钟叔眉宇里满是慈祥。
“怎麻烦的,钟叔力气大着呢。”
说着,便扶起李寻欢往楼上客房安顿。
楼梯转角,钟叔往下望了一眼,小姐还坐在原位,继续捧着没喝完的酒杯自饮自酌。钟叔想到他手上扶着的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李探花的事是让人唏嘘,可他心疼他小姐啊。
能让这样一个不缺钱不缺名的男人买醉,除了女人还能是什么。可小姐却愿意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因为他喜欢的人买醉。
在钟叔心里,早在跟着自家小姐从京城来到燕北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小姐怕是这一辈子喜欢的都是这个探花郎了。
还不知道钟叔心里这个天大误会的谢琬在人都走后摸出了系统给的匕首,对着明亮的灯光晃了晃,百无聊赖地盯着刀锋上冷锐的光芒。
系统有些不解。
【系统:李寻欢醉了,为什么不趁机捅他?】
谢琬玩着匕首,笑了笑:【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呢,李寻欢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
系统有些不服气,它通过身体各项体征检测出来的明明是李寻欢醉了。
谢琬弯了弯嘴角。
【统儿,有些事不能只依赖数据。】
【而且,李寻欢这种人,就算真的醉了,下一秒也能醒过来。】
笑得温柔的姑娘拿匕首拍了拍桌面,木头上顿时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不急,会有机会的。】
第5章 探花(三)
酒香带人入梦,李寻欢躺在酒楼最柔软舒适的床褥中睡着了。这一觉一直到天光大亮。梦里久违的没有沉闷,没有苦痛。
只有因为故人而忆起的鲜衣怒马、年少轻狂。
两人初识并非在燕北,而在京城。
那年李寻欢一举得中探花,少年郎相貌俊朗,风度翩翩,一时在京城引得名声大噪、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