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问:“这么早起?”
谢琬笑着摇头:“没有,根本没睡。”
叶孤城顿了一下。直到手中的一只手被他捂得温热了,他才放开拿起谢琬的另一只手,什么也没说,这幅举动倒先让谢琬心里柔软极了。
“夏天凉一些也舒服。”谢琬轻声道。
叶孤城却不太同意:“此前那些伤都忘了?想必大夫的话也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到抱琴的两只手都温暖起来,叶孤城才放下她的手。
“阿琬,记得我说的么,琴音即心音,弹琴即抒己。”
谢琬笑了一声,拨了拨弦:“可阿城你都没听到我弹琴,莫非你就听懂了?”
因是抱着的姿势,琴声出音并不通畅,略显凝塞沉闷。
叶孤城凝视着谢琬,片刻后,转而问道:“现在困吗?”
谢琬摇头。
“那好,陪我去海边吧。看我练剑。”
他们到海边时,太阳已从海面破晓而出。迎着金色的光芒,叶孤城开始练剑。衣袂飘扬,剑若飞星,势攀山海,看叶孤城练剑,招招剑气仿若迎面而来近在咫尺,谢琬唯有凝语惊叹。到最后,甚至有些享受。
这样的剑与使出这样剑的人,恐怕一生都难得一见。
谢琬忍不住发出这样纯粹的感叹。
此外,谢琬还有别的心绪。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懂叶孤城以及他的剑的,他那样执着,那样孤傲却又狂热,偏偏所有的情绪全都是因为他的孤独。可在系统离开她后,谢琬却渐渐懂得这份孤独。
从前,无论置身哪一个世界,偶尔一两下的感伤情绪涌上心头,她还有统儿。但统儿如今离她而去了,即便叶孤城在她身边,谢琬一时半会也很难从这份孤独感伤里走出来。她所能做的,只有人前尽力掩饰,不让叶孤城为她担心。
孤独有千千万万种方式可以排解,但除非正面解开引起这份孤独的心结,否则孤独永远也不会消除。
叶孤城的一生因剑而有意义,同样因剑而孤独,最后要解开这份孤独,必然也绕不开剑。他命中注定有这一场对决,有生之年,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他亦乐意之至。
她既愿意此生往后都陪着他,想要和他过一生,就必须学会接受。
爱的确不是一昧让步,却绝不是固守己见,以爱相挟。
叶孤城若不爱剑,怎么还是那个叶孤城呢。
既然注定不可避免,那就让他去吧。
谢琬心想。
七月,南王又遣人来了一趟。南王谋反已提上日程,依照约定,叶孤城该前往中原了。
这一次,依然是叶孤城,谢琬,廿五三人。
开船之前,叶孤城看见谢琬望着白云城方向不语。叶孤城何等聪明,自是知道谢琬心中所想所忧所虑。他道:“再陪我去一次。”
谢琬短短应了声。
叶孤城看着她,补道:“怎么了,不开心?”
两人相处久,叶孤城渐渐发现谢琬其实是内心十分眷恋家的人,或许因为没有,所以心中分外渴望。叶孤城突然感到歉疚。他本来答应好,冬天再带阿琬出远门看雪的。
谢琬偏头看他,而后微微摇头:“我只是想要你赢。”
叶孤城替她把耳边鬓发挽到耳后,半晌后方道:“这么说来,我会输?”
他的确很聪明,三言两语,就已明白。
谢琬沉默,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叶孤城对谢琬轻轻勾了勾嘴角。
“我会赢的。”
七月,江湖上关于绣花大盗的传闻大肆流传,此人不但掠劫多方财宝,更主要的是,他绣了不少的瞎子。南王本要送给王妃的生辰贺礼十八斛明珠亦在其列,王府总管江重威被绣成了瞎子。南王十分震怒,恩威并施让金九龄出马抓住这个绣花大盗。
金九龄出发后的几天,叶孤城他们抵达了羊城。
南王私下和叶孤城单独谈话时脸色阴沉:“那绣花大盗盗去明珠时,本王怀疑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王府宝库的暗室里放着不少军械。”
叶孤城冷冷地喝下一杯茶:“王爷放心,叶某既来了,自会尽力。”
有叶孤城的保证,南王一下露出笑容。
叶孤城回来后,谢琬与他说道:“接下来呢,我们做什么。”
叶孤城道:“等。”
“等?”
叶孤城弯唇,两个人没打算在王府中用晚饭,就和以前一样,在羊城里寻好吃的酒楼来。
“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