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桂舟听话的放开了手。
顺便还接着力道推了一把,丁氏一个不稳,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正有些无法相信亲生儿子居然这样对她,就见郁桂舟把谢荣往自己身后一挡。
丁氏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就听她儿子不耐烦的站在面前教训她“娘,你闹够了没?在张家闹了回家还想闹?小荣不干活是我说的,我还有事跟她说呢,你别整日在家吆来喝去的,有那个闲功夫,你不如把家里整理一下,去打点草来喂喂鸡喂喂猪”
这些话他早想说了,只是刚接盘的时候还有几分奢望,想着哪天就回去了呢,二则也怕突然性情大变,涂惹人怀疑。
如今他安安生生的读书,态度和从前想必也没差多少,这一点一滴的,一些小小的改变反而不惹人怀疑了。
比如,在对待谢荣的事情上。
就像丁氏说的,她根本就不会去想儿子对谢荣的态度转变是跟郁桂舟本人有关,而是把问题归纳到谢荣的身上。
她的想法也代表着大部分人的想法,因为原主是个很奇葩的人,每次跟谢春莹闹了后,他总是会回归家庭,总是会作出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虽然实际上他并不能坚持多久,但反复无常的态度也让人对他的印象并不固定。
便宜了接盘侠,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这份浪子回头的决心坚持得更久一点。
顺便教教她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在丁氏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中淡然的抛下一句“我们走了,娘你先把房子打理干净吧”中,飘飘然离去。
丁氏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胸脯气得发抖,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郁川回来时就见到这样一副画面,虽然气恼这妇人没事找事,但夫妻多年还是很有感情的,难得的关心了两句“你这是怎么了?谁气着你了?”
丁氏木愣愣的看着他,像瞬间冲破堤坝的洪水,拍着胸口恶狠狠道“我养的好儿子啊,为了个小娘养的,居然教训起亲娘来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天杀的啊,个个都看不得我好”
在她的断断续续里郁川也听明白了几分意思,视线下意识打量了四周,先前升起的关心瞬间被不满替代,不由自主的教训起来“老大说得没错,你个臭娘们,这屋里乱哄哄的你看不见?整日在家连个屋都不收拾你骂谁呢?”
哪家当家媳妇这般懒,幸好郁家没长辈,这要是有族人在,他的脸都被这婆娘丢尽了。
何况,因为丁氏揭短的原因,他和谢老头家掰扯了半天,最后村长还压着他赔了两贯钱才罢休。
足足两贯钱,是他们家小半年的收入了,这还得多亏老大考上了童生,镇长派人送了不少纸墨,这些钱才能存着,如今好了,全花出去了。
郁川想起这茬就气,又见这妇人不但不消停嘴里还在骂,火气就腾腾腾往上涨,一把揪住了丁氏的头发就开始揍。
“当家的,别打,呲”丁氏疼得满脸扭曲,连连告饶,最后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家里发生的事郁桂舟和谢荣自然不知道,在出门后,郁桂舟就带着人往后山去了。早前郁桂舟在村里走动时就发现了,谢家村后山那片果子林周围没被人开垦过,野草野花一大堆,而村里头的路段,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叫一个干净,就算路边有几朵花花草草也被小娃们揪了玩。
他的目的地明确,如今也正是花草盛开的时候,那果子林里,一大片梨花、桃花,四周还有不少野菊、野玫瑰开得正艳,花香四溢,风一吹,花瓣在空中飞舞,洋洋洒洒的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在郁桂舟眼里,这慢慢一地的都是银子啊。
“就是这些花瓣,分开捡起来”说话的同时,他又把刚出门时在门口顺手拿的一个背篓放在地上,一马当先的动起来了。
谢荣微微侧目,压根没想到郁桂舟说干就干,完全不顾及读书人的面子。
世间男子都清高,尤其识得两个字的,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昂首挺胸的直着腰,高高在上。
以前,作为一个有功名的童生,郁桂舟也是这样的清高,只是现在……谢荣有些复杂,有样学样的蹲着捡花瓣。
在谢荣专注认真的时候,原本捡花瓣捡得正欢的郁桂舟头微微侧了一点,用余光追逐着小姑娘熟练的动作。
在花海里的小姑娘,不仅眼睛像兔子一般,如今蹲着在地上,瘦瘦小小的一团也跟兔子一样,灵动透彻,仿佛竖着耳朵随时听着四周的动静,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跑得无影无踪。
郁桂舟心里暗笑,却忘了谢荣还十分敏感,在他这样的打量下,小兔子浑身僵硬立在原地,生怕大老虎穷凶极恶的扑过来把她撕碎。
被吓住的小兔子心剧烈的跳动,很想朝四周的草木堆里钻,又怕此举惹怒了大老虎,真是进退两难啊。
在谢荣感觉呼吸都快被夺走的时候,一旁逗弄够了小兔子的大老虎带着笑意的开口“小荣,咋们家今年地里准备种点啥?”
得,这是还闲话家常上了。
可小兔子有问必答啊,她脆生生的回道“爹说等稻子收了后就种点高粱,挨着后山的那两亩地就种点木薯”
木薯,就是红薯。郁家一共两亩水田,两亩旱地。水田精贵,虽然魏国税少,但架不住有四口人吃吃喝喝。交完税在卖些稻做开销,剩得就少了。所以不止郁家,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在旱地上种点高粱、木薯,这样掺和掺和能将就对付上。
郁当家两口子为啥盼着郁桂舟考秀才,有功名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秀才不用交税,还能享受朝廷发放的粮食。
吃皇粮的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哪怕遇到天灾人祸朝廷也不会少了这群读书人的吃喝。
郁桂舟在穿过来后就把魏国的律法摸了个大概,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出路,如今他就是郁桂舟,郁桂舟就是他,就算不为郁家争光,他也得为自己挣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前程来。
他倒是想过发现农业,畜牧业、养殖业,但他也没具体操作过,只是知道一些皮毛,放在原生态的古代操作起来那太难了。
就像他要做面脂一样,若不是花瓣提取不靠工具也能完成,那他连这条路子也要放弃的。
那是他曾经无意中看到的一种做法,以玫瑰为例,在锅里加水放上两块板砖,面上放一层花瓣,中间在压一层板砖,上边放一个碗,把锅盖倒着,中间对着碗,加火开始烧,最后滴在碗里的液体就是玫瑰蒸馏水。
这里有玫瑰、梨花、桃花、野菊花,他都能按照这种做法来提取主料,剩下的就是加工了。
“好了,差不多够了,咋们先回去吧”郁桂舟看了看已经有半娄子的桃花花瓣,招呼谢荣准备回家。
刚一站起来,他的面前一黑,脚步踉跄了几步,吓得小兔子撒腿就过来抚他。
“没事,就是蹲久了”郁桂舟摆摆手,借着她的手臂立稳了身子,等一阵眩晕过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吃得用得比女人还好的男人,他居然还贫血。
挨饿受虐的小兔子一点事都没有!
郁桂舟都觉得无颜见人了,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点,难怪连个妞都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