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顾云浩他们这些人, 虽然分派的工作乃是撰史修书, 但其实这一年多以来, 主要任务便是撰写整理顺德一朝的史书,现在完成了,一时间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顾云浩的《南巡起居实录》自然也是完成了,现在每天到翰林院当差,却是清闲的很。
不过他却是丝毫都不觉得无聊。
要知道翰林院的藏书乃是天下之最,可谓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这对于顾云浩来说无疑是一件最为可贵之事。
因此,这些日子顾云浩若是无事,基本都是泡在藏书楼里。
不过如此清静闲适的日子没过多久,朝中便发生了大事。
正月刚过不久,元化帝祭天之后,却是突然下令,任用季铭为总裁,正式开始新政。
与顾云浩设想的一样,元化帝今次的令旨中并未谈及官学跟兵事改制之事,甚至连商业跟边贸那些都没提及,只单纯的让季铭主持,开始税制改革。
所谓欲速则不达,新政之事牵连甚广,还是需得循序渐进才可。
顾云浩深知元化帝如此用意。
毕竟仅仅是税赋改制一项,便已经会惹来守旧派的不满,更何况兵事改革跟学府、边贸等事了。
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只是这旨意一出,还是瞬间就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颁旨这天正值大朝会,元化帝萧穆言高坐龙椅之上,待一众朝臣禀奏政务之后,却是眉尖一挑,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殿中的朝臣。
“诸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这时,却见新任户部左侍郎钱卓然出列,出言奏道:“臣有一事禀告吾皇。”
“讲。”元化帝双眼微微眯了眯,淡声道。
闻言,钱卓然忙上前两步,自袖中捧出一个奏折,随即跪拜下去,双手高高地举起了那奏折。
见状,元化帝身旁的内监许斌忙双手接过,而后恭敬地呈交与元化帝御案之上。
这里钱卓然却是方才继续说道:“臣初到户部,虽时日不过数月,然却查知我朝近五年税入,竟是一年少似一年,如今蛮族狼顾我边境,税入如此减少下去,若有战事,怕是会捉襟见肘,还望陛下明鉴,早作准备。”
这位钱卓然乃是出自闽省钱家,乃是钱家的大老爷。
要知道季家三小姐季萱嫁给了这位钱侍郎的长孙,因此,季家跟钱家其实是姻亲关系。
前些日子季铭清洗户部官员,便直接将钱卓然调任到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今天在朝堂上,钱卓然突然提到税赋之事,这殿中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其中的关窍。
很显然钱卓然不过是替季铭出言而已。
毕竟季铭乃是两朝阁老,如今又兼任两部尚书,有的时候还是会自持身份,不轻易出言的。
如今户部已经尽在季铭的掌控之中,钱卓然提出税赋之事,很显然便是为了引出新政,改制税赋之事。
这很明显乃是季铭的意思,钱卓然不过是代为说出口罢了。
这些自然是众人都懂得。
只是季铭跟钱卓然今日在大朝会上提出这件事,会不会是萧穆言的意思?元化帝可真的是坐不住了,准备就在这大朝会上定下新政之事?
想到这里,杜允文等守旧一派的官员们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若真的这乃是元化帝的意思,那可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钱爱卿起身。”
元化帝靠在龙座上,略微翻了翻钱卓然的奏折,便随手放在一旁,只皱眉问道:“爱卿可有何良策?”
闻言,钱卓然忙躬身回道:“以微臣愚见,实乃应改制税入之事,方才……”
“陛下,不可啊!”
钱卓然话还未说完,却听闻一个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见着鸿胪寺一官员急急出列下拜:“陛下,钱侍郎此言实乃陷吾皇于不孝不义之地,陛下万望三思啊。”
闻言,不仅是季铭面色沉了下来,就是孙惟德也是皱了皱眉。
孙惟德看了一眼那鸿胪寺官员,目色微微一顿,随即便看向了多年的老对手——杜允文。
好似察觉到孙惟德的目光,杜允文只是瞥了孙惟德一眼,神色未变地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
钱卓然显然是没有察觉到此时内阁几位大佬们的神色,只转身看着那位鸿胪寺官员,出言道:“哪里来的这话,税赋改制乃是为了我华朝基业,何来不义不孝之说。”
说到这里,钱卓然深深地看了那官员一眼,随即又回身拜了下去,向着元化帝叩首道:“微臣一片忠君之心,还望陛下体察。”
“陛下!”
钱卓然话音刚落,却见那位鸿胪寺官员亦是连连叩首,满面痛惜地道:“我华朝才立朝数十年,根基未稳,若是此时变革,怕是人心浮动,且而今先行税制,乃是老祖宗定下的,先辈之制不可废啊。”
这话说得显然是颇得那些守旧派官员们的心意,当下便有人交换神色,跃跃欲试准备支持这一言论。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若是就此改制,岂非是在说我华朝历代君王盘剥百姓?”
“税入乃国之根本,岂能说变就变……”
有的人不好直言,只好开始迂回的支持这一鸿胪寺官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