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何不说实话?”梓露咬唇,忍不住替她诉起了苦。
“梓露……”
“殿下若当真待您好,在宴会上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用金丝鸟笼羞辱您了。”
“你先下去。”许卿卿吩咐。
“是……”梓露只得垂目退下了。
许卿卿看了一眼窗外,确信隔墙无耳,才重新坐回桌前。
“公主,请恕老臣直言,在当时的情形下,泓亲王即便想要为您出气,也不能当众表露心声。”洪尧竟为林泓逸辩解了一句。
“这是为何?”许卿卿不解。
“您是旧朝的最后一丝血脉,新帝杀不得您,便只能善待您,却又不能给您足够的自由,为了方便掌控,特地下旨让您成为了他的儿媳……您是否曾细想过,他为何要将您许配给泓亲王,而非大皇子、八皇子?”洪尧问。
许卿卿沉吟片刻,略微明白过来:“皇上这么做,是因为我与林泓逸有深仇大恨?”
“是,”洪尧点头,对她的聪慧甚感欣慰,“而今每个皇子都野心勃勃,无论谁娶了您,都一定会借助您的身份,暗暗搜罗前朝兵马,为争储做好万全的打算。新帝好不容易稳固了江山,自然不希望旧朝势力借此复辟,正因您退过泓亲王的婚,还下令阉了他的亲信,所以皇帝才敢将您赐给他为妃。”
言下之意,她唯有嫁给林泓逸,才不会出现强强联手,权倾朝野的局面。
是了,皇帝既要利用她,又要对她加以牵制……如此看来,林泓逸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他心里有一根刺,那刺扎得很深,以至于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许苧玉。
可皇帝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她不是许苧玉,而是许卿卿。
林泓逸与她素昧平生,两人并无深仇大恨。
有些事,看似失之毫厘,实则差之千里,阴差阳错间早已变了一番天地……
思及洪老将军方才那句“泓亲王即便想要为您出气,也不能当众表露心声”,许卿卿心中微颤,原以为他已猜出自己的身份,怎料他继续说道:“老臣年纪虽已老迈,但这把老骨头还能派上几分用场,哪怕拼尽性命也不会让公主再受半点委屈,更不会任由泓亲王因过去的事迁怒于您!”
许卿卿从不曾希望自己是公主,此刻却格外希望自己是她。
至少,这世上还有人如生父一般关心她,愿为了她得罪王子皇孙,愿为了她豁出性命。
心中忽然涌起浓浓愧疚,许卿卿忍不住开口:“洪老将军,其实……”
“王妃娘娘,”牧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问您打算如何处置徐公子送来的那只画眉。”
林泓逸断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只画眉,差牧钊前来询问。
此言此语,无非是在提醒她,一炷香的时间已到。
许卿卿不得不咽下了那未说完的半句:“洪老将军,晚辈还有些事要处理……”
“如此,老臣便先行告退了。”洪老将军起身。
他走后,牧钊竟真命人提来了一只鸟笼,笼子里赫然是那只红毛画眉。
“牧侍卫这是何意?”许卿卿问。
“殿下已责罚了管家,问娘娘是否要将这鸟退回宫里。”牧钊道。
府里规矩森严,按理说是不能私收宫中之物的。
“不知殿下是否将送礼的徐公子也一并责罚了?”许卿卿问。
“宫中的事并不归殿下管。”牧钊答。
即便能管,想必也是不会管的。
许卿卿心中了然,不打算再自讨没趣:“画眉当然要退回宫里,不过此时就不劳烦牧侍卫了,我明日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后,顺路将这鸟送去清音殿便是了。”
皇后都已在宴会上开了口,许卿卿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次日清晨,梓露命下人取来了新缝制的衣裳,替许卿卿梳妆更衣。
成亲之后,林泓逸虽未留宿过她的房间,但吃穿用度上从不曾亏待她,送来的脂粉水粉皆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珠翠更由是宫中的匠人打造,样样皆精致非凡。
梓露打开梳妆小匣,正要替许卿卿上胭脂,忽然惊呼一声,将脂粉碰撒了一地,慌慌张张地后退道:“娘娘,这……这是何物?”
许卿卿定睛一瞧,见匣子里有一只蚕豆大小的虫。
通体鲜红,足瓣细长如花蕊。
是那夜在“噩梦”中瞧见的虫,可这虫为何会出现在梳妆盒里?
难不成那不是梦,而是……
许卿卿悚然一惊,后背凉了不止一分。
“娘娘,这虫子似乎早已死了。”梓露壮起胆子,拿着一支珠钗上前戳了戳,见虫子纹丝未动,顿时舒了口气。
她未曾经历过那般可怖的“噩梦”,自然没有如许卿卿一般心惊胆寒。
“你可知……有什么虫,能钻进人的肌肤?”许卿卿问。
“奴婢不知。娘娘,您为何忽然问这个?”梓露好奇。
许卿卿轻轻摇头,顿了顿,道:“带我去书房。”
书房是林泓逸处理公务之处,偌大的梨木桌上摊开着一本尚未写完的奏折,文瑶正替林泓逸整理书桌,见许卿卿进来了,立刻合起那折子,眼神好不提防:“王妃娘娘,这里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