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如此恶行,真是禽兽不如!”

“唉,”随巢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眼前这些,不过是个开始!”

众墨者皆为震惊:“是个开始?”

“是的,”随巢子扫一眼满院的尸体,“这是一根链条,一环套一环,魏侯称王是第一环。告子,这儿的事,为师交予你了。”转向身边的年轻墨者,“宋趼,你随为师走一趟安邑!”

“弟子遵命!”

告子疑惑的眼神望向随巢子:“巨子,您去说服魏侯?”

随巢子点了点头。

“魏侯他——肯听先生吗?”

随巢子没有说话,有顷,慢慢抬起头来,似是自语,又似是回答:“看天意吧!”

平阳屠城之后,公子卬总结教训,决定不在一个地方缠绕,而是兵分两路,由先锋裴英领兵一万五千围攻楚丘,自己则亲领余众直取卫都帝丘。

公子卬将帝丘围定,遂以犀利言辞写出劝降书一封,使人射上城头。卫成公未予拆看,令人原书射回,同时射下战书一封,直呼收书人为“禽兽”。公子卬恼羞成怒,命令在楚丘、帝丘两地同时攻城。

楚丘原有兵马四千,加上栗平的五千援军,共有将士九千。兵力虽弱,但有平阳屠城的前案,楚丘军民反而铁成一团,宁可战死,也不愿在赤手空拳时任人屠宰。帝丘亦然。因而,魏武卒虽然骁勇,但在人数众多、毫无退路的百姓面前,竟也束手无策。公子卬原定五日破城,不料连攻八日,两座城池依旧挺立。

堂堂大魏铁军,连不堪一击的弱卫城池也奈何不得,公子卬实在挂不住面子,愤而责令部将立下军令状,限其三日,要么克城,要么提头来见。

第九日凌晨,天刚破晓,魏军再度发起猛攻,战斗异常惨烈,双方兵士均似杀红了眼。

楚丘城下,战鼓咚咚,喊声震天,大魏武卒一波接一波地疯狂攻城。城上卫兵却无任何声响,甚至连鼓声也没有,所有军士、百姓皆将力气省下,默无声息地将箭矢、砖石、滚木等所有能够伤人的东西砸下城墙。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即补上。栗平浑身是血,左臂中箭也顾不上去拔,挺枪直搠登上城墙的魏兵。

帝丘城下,公子卬亲自擂鼓,众魏兵奋勇争先。城门楼上,卫成公全身披挂,手持长矛,冒着矢雨沿城墙巡视。四名力士抬着一只黑漆棺材跟在后面。守城将士看到国君抬棺巡视,无不拭泪杀敌!

战至黄昏,魏人无一处突破,只好鸣金收兵。天色黑定,在一段较为隐蔽的城墙下面,几个黑衣人轻声向城上喊话。城上兵士急报孙宾,孙宾问过,知是墨家弟子,当即垂下绳索,墨家弟子顺绳攀上。

墨家弟子以善于守御闻名列国,见到他们,卫成公、孙机等就如吃下一个定心丸,当下使孙宾陪同他们视察各处城防,并按墨家弟子所画图纸,组织城内木工赶制守城器械,同时比照帝丘城门的尺寸,造出多辆专守城门的兵车。

兵车造好之后,卫成公带朝臣观看演示。兵车的前面和上面均安装有利刃和尖矛,后面接在一个旋转的装置上。墨家弟子在车后转动轮盘,前面的兵刃立即活动起来,或旋动,或刺击,寻常人等休想靠近。即使城门被人撞开,只需将此车塞上,便如铜墙铁壁。

卫成公见状大喜,立即传令安于四门之内,命兵士昼夜守候。城上将士见无城门之忧,心中大定,只将全力放在城垛上面。

三日限期已过,楚丘、帝丘两城依然固若金汤。第三日傍黑,公子卬鸣金收兵,众将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个个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走至中军帐,排成一溜跪在公子卬面前,齐声说道:“末将无能,听凭上将军处置!”

法不责众,何况是三军的所有将官!公子卬铁青着脸扫诸将一眼,敲着几案道:“看看看,就你们这副熊样儿,哪一个像是我大魏将军?”

众将互望一眼,果见人人灰头土脸,身上甲衣没有一个完整的。更有两个挂上彩头,一个伤在额头上,另一个伤在胳膊上,好在伤势不重,随军医师草草包扎,立即赶至大帐复命。若是战胜,负伤是件荣誉之事,眼下战败,在这中军帐里,两块白纱就显得分外扎眼。

公子卬扫了二人一眼,又要责骂,探马飞至:“报——赵、韩、齐三国援兵,已经开进卫境,正向帝丘进发!”

众将皆惊,不约而同地望向公子卬。

公子卬闻听此话,非但不惊,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众将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公子卬笑毕,朗声说道:“我伐卫之举,不过是杀鸡儆猴,为的就是迫使这群猴子蹦出来。今日果不其然,群猴耐不住性子,相跟着跳出来了!众将听令!”

众将赶忙起身站定。

“明日暂停攻城,退兵十里下寨!待陛下援兵赶到,再与众猴决战!”

众将无不长出一气,朗声应道:“末将遵命!”

见众将散去,公子卬亲笔拟写奏报,使人飞报安邑。

齐将田忌、太子田辟疆统领五万大军缓缓进入卫境,渐渐行至离帝丘五十里处。

正在行进,探马飞至,在田忌车前翻身下马,朗声禀报:“报,魏军闻我援兵到来,已经停止攻城,退兵十里下寨!”

田忌将头转向太子。田辟疆扫一眼探马,大声问道:“韩兵、赵兵现至何处?”

“回禀殿下,赵军三万,距帝丘四十里下寨!韩军两万,距帝丘三十里下寨!”

“再探!”

探马应声喏,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田辟疆不无叹服地对田忌道:“眼下情势,与公父神算一丝儿无差!”

田忌朗声奏道:“殿下,魏兵连日苦战,余众不足四万,且已疲惫不堪。我有精锐五万,完全可以击败公子卬!”

田辟疆摇头道:“公父只让我等陈兵卫境,并未要我等出战!”

“这——”田忌急道,“君上不知前方情势,有此判断也未可知。殿下,我们打吧,微臣保证击败魏人,活擒那个畜生!”

田辟疆再次摇头:“将军不可!纵使将军一战而胜,魏罃势必视齐为敌,依魏眼下战力,若是伐我,齐国必是血流成河!你看赵侯、韩侯,虽然早已出兵,个个却像猴精一样,远远观望,按兵不动!”

田忌不无忧虑:“殿下,公子卬见我援卫,必搬援兵。待魏人援兵赶到,我们是战呢,还是不战?”

田辟疆笑道:“将军放心,若是魏人援兵到来,公父必有旨意。临行前公父再三吩咐,我们此来,既不是解围,也不是与魏人决战,只是照全一下卫成公的面子!田将军,我们可否就此下寨?”

田忌环视四周,忖度一番,点了点头:“就依殿下所言!”转对副将,“殿下有旨,依山傍河,安营扎寨!”

白相国仙去之后,公孙衍也搬出相府,回家居住。公孙衍住在安邑东街,是他祖父在世时购置的一幢两进院子。由于父母早已谢世,公孙衍也未婚娶,家中并无他人,甚是冷清。

这日清晨,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大司徒朱威走下车来,直走进去,看到公孙衍正在院中收拾车马,准备远行。

朱威颇为惊异,不及见礼,脱口问道:“公孙兄,你是——”

见是朱威,公孙衍转身揖道:“是朱兄,走,屋里说去!”

二人回到厅中坐下,公孙衍再次拱手:“真是巧了,在下正要寻你,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