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贤弟若是不去,才是没脸见她!《流水》不能没有《高山》,《高山》也永远离不开《流水》。贤弟,难道你不想为师姐祝寿吗?”

张仪缓缓抬起头来,不无迟疑地望着那团篝火。

苏秦扯了他的衣襟:“贤弟,我们几人中,只有你的琴弹得最好,向她献上一曲《高山》。只要是你的心,她能听懂的!”

张仪迟疑一下,跟着苏秦,慢慢向火光走去!

草地上,火焰熊熊。火光中,玉蝉儿一身素装,端坐于琴前,两只纤手有节奏地一起一落,琴音如《流水》一样,时而潺潺,时而奔涌。

鬼谷子、童子、孙宾、庞涓各自席坐于地,闭目聆听。

苏秦、张仪慢慢走近。

玉蝉儿两手一挥,弹出《流水》的最后一节音符。一片沉寂,然后是欢呼声和鼓掌声。玉蝉儿向大家深施一礼。看到张仪走来,玉蝉儿将目光转向他。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转向张仪。

张仪走到琴前,坐下来,闭上眼睛,缓缓下指,弹起《高山》。

这是张仪弹得最好的一次,他的所有激情、真诚、委屈、祝福全被他倾泻在这几根琴弦上。苏秦听得感动,拿出竹笛,轻轻吹奏。庞涓情不自禁地敲起梆子,孙宾和童子也在那儿有节奏地击掌回应。

玉蝉儿不无感动地望着众人,泪水滚下脸庞。

鬼谷子缓缓站起,轻声说道:“蝉儿,取剑来,老朽为你舞一曲!”

玉蝉儿取出宝剑,鬼谷子接过,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所有人,即使童子,也未见过鬼谷子舞剑,一时间,群情激动。张仪的眼中流出泪水。庞涓竟是呆了,两眼一眨不眨地紧盯住鬼谷子,生怕漏掉一招一式。

鬼谷子舞得并不快,然而,不一会儿,众人却是只见剑影,不见人形,而他的每一招式,甚至连剑从哪儿来,又劈向哪儿,竟都历历在目。

在场的人全看呆了。

张仪的双手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鬼谷子也收势亮相,气沉神定。

没有人喝彩,因为喝彩已经远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情感。

玉蝉儿缓缓走到鬼谷子面前,向他深施一礼:“蝉儿谢过先生。”

鬼谷子张开两臂:“生辰快乐,孩子。”

玉蝉儿扑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鬼谷子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有顷,玉蝉儿脱身出来,缓缓走到张仪跟前,朝他深鞠一躬:“《高山》是蝉儿的最爱,在此良宵,蝉儿能够听到张士子弹奏,心中特别快乐!玉蝉儿谢过张士子了。”从旁边拿起张仪特别为她采集的花环,“还有张士子的花环,蝉儿也收下了。蝉儿再谢张士子。”

玉蝉儿将那只被她踩坏的花环戴在头上,一双明澈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张仪。张仪久久地凝视玉蝉儿头上的花环,泪水夺眶而出。

孙宾、庞涓、苏秦围拢过来,朝玉蝉儿各揖一礼,齐道:“祝师姐生辰快乐!”

玉蝉儿回身向众人再鞠一躬:“谢谢诸位士子,谢谢,蝉儿今日特别开心,真的,蝉儿特别开心!”

正在此时,天色忽然暗下。童子眼快,叫道:“先生,蝉儿姐,诸位师弟,快看,地母吞月了!”

众人齐朝天上望去。

果然,挂在东山头上的圆圆月亮不知何时已是缺了大半,亮度也明显减弱。原来,方才他们只顾欣赏鬼谷子舞剑,竟是忘了天有异象之事。

鬼谷子看有一时,缓缓说道:“秦国要出大事了!”

众人大惊。

庞涓急问:“先生何以知之?”

鬼谷子指着天上一股淡淡的黑气:“看到那道黑气了吗?地母吞月,必生杀气。今日此气直冲秦国分野,老朽是以知晓秦国要出大事了!”

众人顺手望去,果见一道黑气从正在被吞没的半边月旁放出,划过夜空,直垂西边天际。张仪半是惊疑地望着鬼谷子:“先生,这大事是凶是吉?”

“杀气既出,自是凶兆!”

听到秦国有大凶,张仪倒是兴奋,急忙问道:“敢问先生是何凶事?”

“此为天机!”

众人皆知天机不可泄露,因而谁也没有再问,无不仰头凝视那道横贯天宇的黑气,仿佛它就是一把夺命的利剑。

第八章秦孝公驾崩,商鞅以身殉国

鬼谷子的预测极是精确。

同日晚间,人定时分,在咸阳秦宫的怡情殿里,秦孝公坐在几前,不知何故,忽然觉得精神怠倦,面色蜡黄,全身似无一丝气力。

内臣悄声道:“夜已深了,君上,您该歇息了!”

秦孝公闭上眼睛,又坐一时,睁眼叹道:“唉,寡人想是老了,头也胀疼,时不时还要犯浑,这一犯浑,整个人就头晕目眩!”

“君上没明没夜地操劳国事,想是累了。要不,老奴传太医过来瞧瞧?”

秦孝公苦笑一下,摆手道:“累又不是病,召什么太医?”陡然想起什么,“咦,这几日驷儿哪儿去了?”

内臣稍作迟疑:“老奴不知!”

秦孝公知他没说实话,追问一句:“你当真不知?”

内臣只好叩首于地:“老——老奴听说,殿下在与几个公子斗蛐蛐儿——”

“几个公子?”秦孝公的眉毛渐渐拧起,“是哪几个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