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已毕,太庙令叩道:“请国后、殿下至偏殿稍歇。”
姬雪、太子苏起身步入偏殿,分别落席。刚刚坐下,太子苏心中有事,急不可待地屏退左右,伏地叩道:“母后,儿臣所托之事,君父可准允否?”
因有前面的尴尬,姬雪对此早有准备,大声叫道:“来人!”
太子苏无奈,急急起身,端坐于席。
老内臣急走进来:“老奴在!”
姬雪朗声吩咐:“有请苏子!”
“夫人有旨,有请苏子!”
顷刻之间,苏秦走进,伏地叩道:“草民叩见燕国夫人,叩见太子殿下!”
姬雪摆手道:“苏子免礼。”手指旁边的客位,“苏子请坐。”
“谢夫人赐座!”苏秦再拜,起身坐于客位。
姬雪将苏秦细细打量一番,缓缓问道:“请问苏子,这些年来何处去了?”
“回禀夫人,”苏秦拱手答道,“草民与好友张仪同往云梦山中,拜鬼谷先生为师,修习数载,于前年秋日出山。”
“张仪?”太子苏大是震惊,两眼大睁,一眨不眨地盯住苏秦,“可是那个助楚王一举灭掉越国大军二十余万的那个张仪?”
“正是此人。”苏秦拱手答道。
“呵呵呵,”姬雪轻声笑道,“本宫也曾听说此事,真没想到张仪能有这个出息。”
太子苏更为惊诧:“听母后此话,难道认识张仪?”
姬雪微微点头:“曾经见过他几面。”转身复对苏秦,“听闻苏子去年曾至秦国,可有此事?”
苏秦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唉,是草民一时糊涂,欲助秦公一统天下。”
“什么?”太子苏简直是目瞪口呆了,“苏子欲助秦公一统天下?你——”
姬雪微微一笑,转对太子苏:“殿下方才不是询问所托之事吗?今有苏子,可抵虎符了。”
太子苏不可置信地望着苏秦,好半天,方才愣过神来,半是恳请半是讥讽道:“姬苏恳请苏子,一统天下可否暂缓一步,先来救救燕国!”
苏秦微微点头,明知故问:“请问殿下,燕国怎么了?”
太子苏急道:“姬苏得报,公子鱼在武阳招兵买马,阴结赵军,欲里应外合,行大逆之事。君父闻报,气结而病。公子鱼听闻君上病重,气焰愈加嚣张,不日就要起兵蓟城,燕国……燕国大难不日即至。”
苏秦微微一笑:“在苏秦看来,武阳之乱,不过区区小事。”
太子苏震惊道:“什么?武阳之乱若是小事,何为大事?”
“回禀殿下,燕国大事,在于朝无贤才,国无长策!”
太子苏正要抗辩,姬雪摆摆手道:“时辰不早了,苏子且回馆驿,待本宫回过君上,另择时日向苏子请教。”
苏秦起身叩拜:“草民告辞!”
三月初一这日,古城晋阳再遭沙尘袭击。
翌日后半夜,原本漆黑的大地又被一层厚厚的沙尘笼罩,不见天光。在晋阳正西门的城门楼上,全身甲衣的晋阳都尉申宝与十几个亲随守伏在门楼城垛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外。
不远处传来守夜更夫的梆声,连响五下,略顿一顿,又响五下,形成有规律的节奏。
站在身边的一个亲随凑过来,小声说道:“将军,交五更了!”
“听到了。”申宝不耐烦地回他一句,两眼仍旧牢牢盯住远方。
又候一时,见仍无动静,申宝有些急了,转向那名传话的亲随:“你吃准了,可是今夜五更?”
那亲随急道:“回禀将军,小人听准了。樗里大人亲口说,是本月初二凌晨,交五更,以火光为号。”不无惊喜地手指远处,“将军请看——”
果然,远处亮起三堆火光。
申宝抽出宝剑,不无威严地转过身来,小声命令:“点火!”
几名手持火把的亲随急急走到早已准备妥当的柴垛前,不多时,城垛上呈一字形燃起三堆大火。不一会儿,远处的尘雾里涌出无数秦军,多得就如蚂蚁一般,悄无声息地逼近西门。
申宝看得分明,压住内心激动,小声命令:“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一个亲随转过身去,正要下楼传令,陡然间僵在那儿,目瞪口呆。
申宝急道:“秦人就到城门口了,你还愣着干吗?”
话音未落,楼下竟然传来放吊桥及开城门的声音。
申宝正自惊异,背后又飘来浑厚但却冷冰的嗓音:“不劳申将军,城门已经开了。”
申宝急急回头,见一身戎装的晋阳守丞赵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四周更有数不尽的赵兵,个个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赵……赵将军!”申宝一下子傻了,语无伦次。
赵豹冷冷地望着他:“拿下逆贼!”
众兵士上前,将申宝及所有亲随尽皆拿下。
眼见秦兵先锋中已有数百人冲过吊桥,涌进城门洞,赵豹冷冷一笑,朗声命令:“将士们,起吊桥,关门打狗!”
一群赵兵发声喊,合力拉动吊桥的滑轮。吊桥陡然飞起,桥上秦兵猝不及防,纷纷掉入宽近三丈的护城河里。与此同时,城上火光四起,万弩齐发,可怜那刚刚过桥的数百秦兵,顷刻间就在阵阵惨叫声中化为阴世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