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2 / 2)

香女送走疾医,拿出一金,叫小二到药店照方抓药。天色傍黑,小二将药抓回,香女亲自煎熬,端至榻前,张仪仍在昏睡。

药凉了又温,温了又凉,张仪仍旧不省人事。香女两眼含泪,紧握张仪的手,在榻前整整跪了一宵。及至天亮,香女又疲又累,实在熬不住,终于伏在榻前,迷糊过去。蒙眬中,香女觉得脸上痒痒的,打个惊愣,睁眼一看,竟是张仪。

张仪早已醒了,此时正用两只眼睛盯住她,见她眼中滚出泪花,就用那只未缠绷带的手,为她轻轻拭去。

香女不无惊喜地叫道:“夫君,你……醒了?”

张仪的眼睛眨巴两下,脸上现出一笑:“香女,你做噩梦了,在哭呢。”言语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看他吃力的样子,香女的泪水再涌出来,连连点头:“嗯!嗯!”

“你哭的样子,不好看。”

“嗯!嗯!”香女又是一番点头,泪水更多地流出。

“笑一笑。”

香女拭去泪,挤出一笑。

“笑得不好,要这样。”张仪说着,咧开嘴,灿烂一笑。

受他感染,香女也甜甜地笑了。

许是累了,张仪慢慢地合上眼去。

香女急忙点火,将药温热,品尝一下,端至榻前,舀出一匙,小声叫道:“夫君,来,喝吧,喝下去,伤就好了。”

张仪“嗯”出一声,睁开眼睛,尝试坐起来,稍一用力,全身一阵剧疼,情不自禁地“哎哟”一声。

香女放下药碗,急问:“夫君,疼……疼吗?”

张仪苦笑一声,点头。

香女的目光落在张仪的一身绷带上,声音有些哽咽:“夫君,你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伤,香女……香女……昭阳他也……太狠了!”再次哽咽,拿袖子抹泪。

张仪微微一笑:“你好好看看,那物什在否?”张大嘴巴,让香女审看。

香女不知何意,睁大眼睛看他的大嘴:“夫君,何物在否?”

张仪没有作答,只将一条舌头上下左右搅动。

“夫君是指……舌头?”

张仪点点头,做个鬼脸,将那只舌头上上下下搅个不停。

香女被他逗乐了,扑哧一笑:“它要不在,夫君何能说话?”

张仪合上嘴巴,呵呵笑出数声,朗声道:“舌在,足矣。”略顿一下,敛起笑,目光里现出冷蔑,鼻孔里哼出一声,“哼,昭阳竖子太蠢,真想害我,根本不用上刑,只需割去此物就是。”

“夫君——”香女泪水复出,端起药碗,不无嗔怪道,“都成这样子了,还说这些!来,喝药。”

接后三日,张仪时迷时醒,总体上却在好转。及至第三日,煎药服完,外伤已有部分包扎处渗出血污,急需更换膏药。候至天黑,香女仍然不见疾医上门,真正急了,下楼询问小二。小二亦在着急,一路小跑地登门求请,回报说家门落锁,疾医不知去向。

香女思忖有顷,觉得那个疾医是个实诚人,不会不守信用,这阵儿没来,想是遇到急事了。

候至翌日晨起,疾医依旧踪影皆无。香女使小二再去问询,疾医家门上依旧落锁。

香女无奈,只好向掌柜求问其他疾医,使小二登门相请,结果令人震惊。一听说栖凤楼三字,远近医家皆是摇头。小二询问因由,或说不在家,或说不得闲,或说医术浅,总而言之,没有一家愿意上门的。医家开店,无非是坐等生意,有生意上门,医家却又放着不做,让小二着实纳闷。

小二从前晌一直走到后晌,走得两腿发硬,仍然请不到一个医家。正走之间,小二猛然感觉天色昏黑,抬头一看,见乌云密布,赶忙拔腿返回店中,远远望见掌柜站在店外几十步远的丽水河边,正与两个陌生人说话,模样甚恭。

小二本想禀报掌柜,见此情势,也就踅进店中,直上二楼。

香女听得声响,迎出来问道:“小二,可曾请到医家?”

小二轻轻摇头,将遭遇大体上讲了。

香女紧咬嘴唇,发了会儿呆,陡然问道:“掌柜可在?”

小二用手指指外面:“在河边与人说话呢。”

香女缓步下楼。

掌柜返回,刚好走至门口,见她下来,也顿住脚步,眼神怪怪地望着她。香女上前几步,回了个礼道:“掌柜的,小女子又要麻烦您了。”

掌柜也不说话,只拿眼睛奇怪地望着她。

香女打个惊愣,轻声问道:“掌柜的,你……怎么了?”

掌柜似也反应过来,收回目光,回揖道:“哦,没什么。夫人,你说什么来着?”

“小女子想……再麻烦掌柜一下。”

“说吧。”

“小女子想外出一趟,将夫君临时托付掌柜,烦请好生照看。”

“夫人欲去何处?”

“景将军家。”

掌柜思忖一时,叹道:“唉,在下这……这也告诉夫人,还是……不要去吧。”

“为什么?”香女惊道。

“还有,在下的小店,恐怕夫人……住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