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的时候,姜太太时常派人来问,吃用好不好,身子如何。
要什么吃的用的,只管叫老大去弄,再不济,便说与她,好歹不叫她坐月子委屈了。
大奶奶满心里妥帖,叫人伺候的舒服,听闻姜元让的事儿,轻笑一声。
闲闲跟大丫鬟芳州说,“我瞧着,那位表姑娘,倒是比之老太太,还挂心四爷的身子呢。”
芳州递上当归乌鸡汤,扫裙坐到床边杌子上,笑道:“可不是,好歹两小无猜长这般大呢,便是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一时坏了丢了,也要伤心的,何况这么大个人。”
大奶奶细嚼慢咽,喝了汤,抽过枕下的汗巾子擦嘴,将碗给芳州。
笑道:“这般如胶似漆,别个青梅竹马也没似这般呢,小时还没话说,都大了,可不得避着些。”
芳州笑了笑,坐在一旁给小公子缝肚兜,穿针引线,随意说道:“不是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难改,况人家行的正,还怕人说的?”
大奶奶牵过被子,伸个腰,“还有的说呢,你说,老太太本就疼爱老四,对外甥女也是疼宠有加,若是将来两个凑作一对,府里可还有大房什么事儿呢。”
芳州道:“奶奶想的忒多了,难不成,往后这副家当还只给四房了不成?”
大奶奶认真道:“老太太多少家私,咱们如何知晓?便是全给了四房,谁能说什么?”
芳州这才沉默了,大奶奶又道:“原我说表妹若是能嫁进来,我也有个亲近人在,多少商量着来,也是红颜薄命,可惜那么个人儿。”
说罢,叹了一回,又思索起姜元让的事儿来,想了一想。
便招来个娘家婆子,嘱咐回去一趟,给她母亲送个信儿,至于干什么,倒是不知了。
因着虞蓉出嫁日子近了,虞宓未在姜府久待,便也回了虞府。
这日,在二太太屋里,听说虞仲煜寄了信回来,忙叫丫头找出来,要瞧瞧。
虞宸出远门,虞府里自不放心她一个,二老爷便叫虞仲煜跟着去。
二人启程已有十来日,虞宸虽未给家里消息,虞仲煜倒是叫人送回来两三封信。
虞宓仔细摊开规整的信笺,细细看起来,不过是些问候家里人的话。
几位长辈身子如何,弟弟妹妹们可乖,又说他新见了什么人,涨了哪些见识。
虞宓一一看下去,不由微微笑,倒是在信尾好似无意提了一句,夏侯府如何。
看完信,虞宓将信再好好折起来,交于知椿,叫妥当收着。
二太太从上房处回来,虞宓方叫下头人备饭,娘儿两个同坐在炕上,吃过饭。
二太太叫知椿收拾出来屋里前些时候送的绸缎料子,细细在虞宓身上比划。
虞宓扶着衣料,笑道:“才做了新衣裳,娘还要偏心我,多给我做不成?”
二太太笑道:“你别做梦,眼瞧着蓉姐儿的好日子要到了,我不给添妆,你可也瞧着,不可怠慢了。你三婶儿,这回可高兴,咱们就捧个场,大家干净。”
虞宓笑道:“娘给添什么?我想着,我屋里好些新头面,挑了寓意好的,送一套,再有我做的锦囊荷包,一样五个也尽够了。”
“你们姊妹,不拘什么,我倒是要给的体面些,除开三套衣裳,还有那边的见面礼皆要备妥当。”
自来,家里有姑娘出嫁,姊妹们需的备上香囊等物。
出嫁的姑娘到夫家初见小姑子小叔子,便用这些个作礼。
而婶娘姨妈等却要准备好几套衣裳,被褥,家里器物。
填充嫁妆,以示娘家对姑娘的看重,也叫嫁妆好看些。
在蓼兰院待了会子,二太太忙着,又是虞蓉出嫁,之后还有姜家尚主,一刻也不得闲,上上下下皆要过问。
虞宓待了会儿,便也不在这儿,惹二太太照看,出了门来,穿过院子。
到葳蕤馆附近,前头一片竹林,二三月里,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挺拔俊秀。
瞧了会子,便饶过去,往不远的苓花阁而去。
因着婚期将近,虞蓉便要换个地方去了,以往不觉什么。
现下瞧着丫鬟们收拾园子,打点要带的物什,倒无端生出一二分的惆怅来。
因想着出了门子,便不如闺阁里自在,姊妹们或见或见不得,皆没个定数。
是以,那些个与姊妹们争锋的心倒淡了,兼之一直不喜的虞宸不在,更觉舒坦。
连瞧着虞萱也顺眼了好些,这会儿瞧见虞宓来了,跟她最是亲近的。
虞蓉倒是真个高兴,忙拉了人往屋里去,喊丫鬟上了茶。
姐儿两个到雕镂新鲜花样槅窗下去坐,虞蓉自个绣嫁衣,一针一针的下。
眉目间透着认真,香腮带赤,干净俏丽,虞宓双手撑脸,瞧着她。
虞蓉咬下线头,重新穿了一根线,抬头看她一眼,笑道:“你瞧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也想穿嫁衣了?”
虞宓瞪她一眼,嘀咕一句,还早着呢。
又瞧她手里大红的衣裳,彩凤牡丹,栩栩如生。
摸了摸,笑道:“都赶在跟前了,你这还没绣好不成,不是这时候犯了懒?”
虞蓉噘嘴,“谁懒了,不过有些地方针锁的不好,填些针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