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伟将木柴卸在地上,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心微微拧起。
“你倒是说啊。”王春花追问。
魏建伟弯腰把木头上的藤条解下,递给王春花看,“她吓到了。”
那藤条长得着实像蛇,王春花猛一看,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自己儿子:“你用这个吓晓芸?”
见他闷不吭声地默认,她又好气又好笑。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不用别人操心。人家男孩十几岁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整天逗女孩子,他一个都没沾,结果呢,长到今年二十八岁,快三十岁,连孩子都满地跑了,他才开始逗他媳妇儿玩,还把人逗生气了,真是出息!
冯秋月也觉得好笑,实在没想到二弟看着一本正经的,私底下竟也会做这样的事,她带着笑意说:“晓芸大概是一时生气,等下就好了,妈别担心。”
王春花估计也是这样,但还是对魏建伟道:“去把你媳妇儿哄出来吃饭,她不吃你也别吃了。”
何晓芸已经在房里擦了澡,换好干净的衣物,正在镜子前梳头,魏建伟进来时,她连眼角都没给他。
之前她确实被吓到了,自小在山里长大,见惯了各种小昆虫小动物,何晓芸别的都不怕,独独怕蛇,因为小时候曾被咬过,家里人不重视,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她的脚踝足足肿胀了一个多月,那段时间,她天天害怕自己以后会变成瘸子,就算后来慢慢好了,蛇留下的阴影也一直持续到如今。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或许魏建伟也没想怎么吓她,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她现在就是不想理他。
两个人之间,她一向是话多的那个,此时她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凝滞。
“妈妈,吃饭啦!”魏远航扑腾扑腾跑进来。
何晓芸恰好梳完头,在脸盆里洗了手,牵着他往外走,“走吧。”
小孩经过他爸爸身边,仰头道:“爸爸不吃饭吗?”
不等魏建伟回答,他就被他妈妈牵出了房间。
堂屋里,饭菜已经摆上,王春花见何晓芸脸色如常,以为事情过去,也没再提起。
饭桌上,何晓芸跟往常一样,给魏远航夹菜,听小孩边吃饭边嘀嘀咕咕,还跟王春花提起今天在山上的收获,和冯秋月聊昨晚的电影,就是没往魏建伟那看一眼。
吃过饭,她把摘回来的茶叶摊开晾晒,几种野菜各自归类放好,跟家里人闲聊几句,便回了房。
魏远航照例要午睡,何晓芸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也打了个哈欠。
“上午是我不对。”
魏建伟一直在房间另一边,半天都没有动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大概极少跟人道歉,语气都是僵硬的。
何晓芸哦了一声,有点抵挡不住困意,索性也躺下去睡了。
看着她侧躺的背影,魏建伟眉心的川字又深了点。
哦是什么意思?
她依然生气?还是不生气?
他拿着书,破天荒的,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上次何晓芸三人去县城,给小孩买了几块布料,下午的时候,冯秋月准备开始做衣服,何晓芸打下手,两人量布料、讨论款式,王春花给她们做参谋。
“上回在商店里看见的那种小翻领,我觉得挺好看的。”冯秋月道。
何晓芸开着玩笑说:“反正我笨手笨脚的,只能仰仗大嫂,大嫂做成什么样,我都觉得好看。”
“看看这马屁拍的,”王春花笑道,“秋月,你给她做一件老头子穿的,看她还能不能闭着眼睛夸好看。”
“只要大嫂做出来,我照样夸。”
冯秋月笑着摆摆手,“我可不敢,到时候小航看见衣服不喜欢、不高兴,妈又要心疼了。”
“就是,”何晓芸跟着揶揄,“妈可比我心疼呢。”
王春花点点她们两个,笑得直摇头。
晚上,何晓芸把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房,今天上山穿的布鞋,洗的时候才发现鞋底开口了,虽然做衣服手艺不行,但缝几针的功夫还是有的,她就在灯下,把鞋底一针一针缝起来。
魏远航在魏建伟那儿玩了一会儿,又跑到她身边来,何晓芸让他别靠太近,“我这里有针呢,你去床上玩。”
小的那个才走开,大的又走了过来,“还在生气?”
何晓芸头也不抬,道:“生气?我生什么气?我一点也不生气,高兴得很。”
连看都不看他,还说没生气。
魏建伟有点头疼,对于哄人,他是半点经验都没有的,把她吓哭倒是会。
魏远航独自玩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爸爸站在妈妈身边,立刻道:“妈妈有针,爸爸不能在那里。”
小孩子也是霸道的,他自己不被允许在妈妈身边玩,自然也不肯让他爸站在那,非得要他让开才行,见魏建伟没动,就连连道:“爸爸走开,走开走开!”
何晓芸这才抬起头,道:“听见没有,快走开,不然我拿针扎你了。”
她举起针,做出容嬷嬷的经典动作。
魏建伟看着这一大一小,感觉自己似乎成了阶级敌人,下一秒就要被他们两个斗翻。
他正郁闷,何晓芸却暗自开心。
中午的事,到现在她已经消气了,可是难得看魏建伟吃瘪,她自然要清算他这段时间来使的坏,让他也尝尝憋屈的滋味,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