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淡色的长裙,腰肢极为纤细。下摆撑做一个饱满的半圆球。看上去十分坚硬。她站立在井井有条的厅堂的一角,从头上的珍珠项链到脚上的高跟鞋子,无一处不完美。好像使得整个屋子熠熠生辉。
她微垂着头颈,好像一段优美的天鹅长颈。又好像,从天边划过的一声叹息。
“她好美!”邓肯带到家里的海员兄弟们,有人感叹道。不少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胤褆眨了眨眼睛,然后控制不住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微露的前胸。
林庭捂了下眼睛。
邓肯太太微微惊讶的看着自己家中涌进这么多陌生人来。然后,她在看清领头的那一个是自己丈夫的下一个瞬间,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邓肯轻巧的向前越了几步,熟练的接住了自己的妻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盒嗅盐。
邓肯太太在自己丈夫的怀里悠悠醒来。此时邓肯带来的手下坐满了厅堂里的每一个沙发或椅子,还有大副萨尔马站在窗前。她的眼神茫然了一下,定格在自己丈夫脸上明显而狰狞的伤疤上面,然后流下了一滴优美的泪水,再次晕了。
邓肯掂了掂手中的嗅盐盒子,习惯性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这一路的医生沈如是。还没说话,外面突然有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老爷您回来了!啊!太太!太太她又晕了,我去找扬深大夫……”
萨尔马看到一个戴着花帽的老妇人在门口匆匆整了整头上帽沿,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沈如是正好在这时候起身走过来,邓肯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真抱歉……我太太的老毛病了。”
…………
沈如是有点好奇的探到脉口,然后深深地皱了眉。
气血两虚!这个,大清的太太小姐们也有。林庭原本的身子也不好……多半是缺乏运动。
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邓肯太太,那是真正的贵族小姐。”
沈如是挑眉。继续看下去——肺气失宣。这个,有点严重了!
大清的小姐们有这个毛病的真不多。这肺气弱的……难道她平日呼吸都困难。沈如是看着身旁的病人无疑是抽搐了一下,忍不住也盯住了对方的胸部。这里束缚的太紧了。五脏对应七情,难怪稍微一吓唬,就晕过去了。
沈大夫正在心中思索,却听到旁人羡慕的回答:“你看她晕过去时那美丽的仪态,真是令人心动!”
沈如是抬头看了一眼林庭,又见到邓肯脸上焦急中的几分得意地笑容。莫名有点悲哀。这帮人是在评论一个活人?或者还是花瓶里一只献花?
她起身,换另一只手诊脉。
这一侧是肝心两脏器。这邓肯太太看起来先天弱,后天也不足。许久没吃饭么?不,不是几天,简直好像几十年没吃饭!沈如是忍不住又抬头扫了扫对方面部。把在大清给贵妇人看病时养成的低头诊脉不抬头习惯改了去。果然先看到一脸淡白,几乎没有血色。
耳边再听到海员议论:“这一次如果大家能发财,我也想买个贵族妞儿做老婆!就那种脸色极白脖子特细的!”
沈如是猛然站起身来。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用诊脉了。这难道还不清楚?这是活生生折腾出的毛病。却不知,该怨她自己,还是这些奇葩审美的男人?
沈如是突然觉得有点悲哀。作了许久的“男人”,究竟,她还记着自己的性别。
屋里众人的目光追随着沈如是。邓肯偏头,看着怀中女士的眼光很是柔和。他出声问道:“沈大夫,我太太的病怎么样?”
沈如是端详着手中的蕾丝花边茶杯垫儿,语气郑重:“你太太是饿的,另外,她应该换一身衣服了。”这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一屋子的男人都愣住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嘟米萨拉姑娘的地雷!
☆、80星象家的徒弟
“笑话!真是不会欣赏的东方大夫!”门口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大家转过目光去。就看到那里走来了一位穿着斜纹外套粉色衬衣的男士。
邓肯站起身,疑惑的目光投向旁边胖乎乎的科勒太太。
科勒女士抚着帽子上的长丝绦。满面笑容的对邓肯介绍道:“这是扬深先生。他可是整条街上最有名的大夫啦!”
屋子里的海员,有人站起来有人没有。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沈如是,似乎期待着一场火花四溅的对决之类。也有人嗤笑了一声。据大家所知,沈大夫可是一个大国的顶尖医生之一呢。而且,才征服了传说中最可怕的败血病。
在同行了一路的海员们眼中,如今的沈如是,简直不是个医生,而是长着一对翅膀的纯洁鸟人——如果,沈大夫的皮肤能更白一点的话。
目光的焦点沈如是,站起身来,学着邓肯的样子,对着新来的先生点了点头,就一言不发了。显然没有立刻争吵显示我大清医术如何千秋万代一统江山的愿望。
一旁的大阿哥胤褆和林庭,都有点微微的诧异。大阿哥想的是,如果是我……哼。林庭则单纯的觉得沈如是似乎有点太好说话了,总被黄毛们支使着走,这也忒不气派了。不过什么是气派,她倒还没想好。
沈如是准备息事宁人。自顾自叫了纸笔,走到一边开方了。“好好吃饭换衣服”什么的,这也不过一说。这位邓肯太太身体虚弱的太过——脏器似乎还比不得一个普通小孩子,这可不是一两天内能够调养好的。沈如是想到恰好还有点补元气的药,微一犹豫就准备拿出来用了。
沈如是在一边思索药方,才进门的先生只觉得被忽视的怒火万丈。他冷笑一声道:“船长先生,难道您宁愿信任一个不知道说点什么的家伙?我听人说,东方的庸医们,甚至随便从门口拔两根草就给人当成药材治病呢哈哈哈!”
他这话说的,令旁边的亨利顿时怒了。博物学家自诩世界上所有的知识没有他未曾涉猎的。他可是科学学会的会员啊!至今只遇到过一次听不懂的情况,就是沈如是讲授的神奇医学。然而这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课程,居然被一个小城市的土医生嘲讽——岂有此理!他挺身而出,就准备前去斥责。
扬深先生还在喋喋不休的攻击呢:“再看看这位先生的年龄……哎呀呀,船长大人,您是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小孩子,他该不会还没有换牙呢!”扬深夸张的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发现无人附和,心中竟然有点忌恨了。同时也夹杂了一点纳闷,这个东方人居然比我更受信任?怎么会?
他话已说出,不好收回。此时上前一步,也不去管沈如是了,只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邓肯夫人的面色。一脸庄重的判断道:“这位太太只是看到您过于激动了。我这里有最新研制的嗅盐……”
沈如是忍不住打断:“这位太太的症状我已经说了。她现在急需静养,而且是换一身衣服。刺激性的气味只能暂时令她清醒,对于长期的身体调养一点好处都没有!”
扬深先生眯着眼睛嘲笑:“您该不是还没有见过‘上等人’?当然也不会知道‘上流社会’的太太夫人都是什么情形。哦,当然,一个整天和海员之类的人物打混在一起的家伙,才会动不动觉得应该吃两顿好吃的补一补。这位东方先生,我们这里的有财富有地位的先生们,比如船长邓肯先生,可是有着庞大的家族雇用队伍帮助协理家务。邓肯夫人是城市中最令人羡慕的女士之一,她居然会吃不饱!你在开什么玩笑。对了,你居然还敢批评束胸——恕我好奇,东方人都是野蛮人么?”
沈如是也冷笑了,气势毫不示弱:“相信我先生,如果您每天背着超过二十斤的东西束缚住胸背,自从……”沈如是回忆了一下脉象。“自从□岁开始。您也一定会知道从来吃不饱是什么味道的。如果这就是你所羡慕的贵族——”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了。不少人的眼中都相当震惊。亨利却有些隐隐的悲悯之色。不错。大部分的贵族女子寿命只有他们丈夫的一半。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么?亨利低头沉思起来,除了败血症,似乎第二篇震惊全地区的文章出现了……
萨尔马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这是真的?会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