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湘云,李姨娘熬的脸都白了,眼下尽是黑青之色,她是家生子出身,自小便是给史鼐预备的通房,当年曾在史鼐书房里伺候着,也略懂一些文墨,这段时间以来,她日日拿着医书看着,想着说不得能寻到几个方子,救上一救小云儿。
李姨娘虽是不懂医术,但就着医书,看着这太医开给史湘云药方总觉得有几丝怪异,好些地方觉得好生眼熟……
旁人只道李姨娘心慈,所以才舍不得史湘云小小年级便就夭折,但她心知自己做的一切均是为了那人,那人生前的一切,她都是点滴记在心中的,她说过的话,她用过的东西,甚至是她生前吃过的药方,只要是她能拿得到的,和她有关的,李姨娘都好生收藏起来,时不时的拿出来怀念。
见史湘云好几次喝了药之后,几乎是马上就昏睡过去,李姨娘心念一动,拿着药方和史张氏生前所吃的安神药方一项项细对,虽因开药的大夫不同而一些出入,但湘云眼下用的方子分明是安神汤的药方啊。
当年史张氏因难产而血虚体寒,晚晚不能成眠,用的便是这安神药方,可云儿不是伤了脑袋而导致昏睡的吗?怎么只用着安神汤药,那治脑的汤药不用吗?
李姨娘心下狐疑,拿了药方私下去问林嬷嬷,「林嬷嬷,这似乎不是治脑的药啊。」
林嬷嬷叹道:「大小姐脑疼的厉害,所以太医开了安神汤让云小姐好生休息。」
李姨娘奇怪道:「不是听说大小姐的伤好了许多,渐渐没那么疼了吗?怎么又突然头疼的厉害,日日喝安神汤止疼了?」
做为一个姨娘,她虽有心好生探听云儿的消息,但史湘云是在史鼎府中养病,她能得到的消息有限,只知云儿本然已经大好,但又突然恶化,本以为太医会尽力用药医治,没想到太医开的尽是安神汤的平安方子。
林嬷嬷语塞,一瞬间又蓦然想起:是了,小姐之前好了许多,这安神汤本也用的少了,是何时开始又日日用起这安神汤了,而且似乎从那之后,小姐的情况也越发不好了……
「这……」林嬷嬷心下一沈,难道太医那么早之前便放弃了小姐?可小姐那时明明已比最初的情况要好上许多了啊。
李姨娘问道:「你手上可有太医之前开的药方?不拘啥的,先捉些来给大小姐试试。」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说不得把云儿的命拉了回来也不一定呢。
「有的,可太医……」可太医眼下给小姐用的不是之前的方子啊。
「太医放弃了大小姐,可咱们不行。」李姨娘沈声道:「大小姐才三岁啊,她还那么的小,若她……若……」
李姨娘不知想到了何人,声音都有几分哽咽,「若是我们也放弃不救大小姐了,那还有谁会管呢?」若云儿有个三长两短,叫她死后怎么有脸去见那人呢。
林嬷嬷想的比李姨娘更深,她本为犯官之女,家人早就不知去向,亲戚也断了来往,自丈夫儿子一起过世之后,在这世上可说是己无亲无故了,若不是史府急着找个嬷嬷给史湘云,只怕她还不知沦落到那儿去,林嬷嬷自知这一生荣辱尽系在史湘云身上,湘云好,她便好,湘云不好,她便也跟着不好。
加上湘云年幼可爱,却又乖巧懂事的紧,林嬷嬷虽才服侍史湘云未久,可也是着实疼爱史湘云,委实不忍心她年幼夭折,再则,若史湘云夭折,史府自是不再需要什么教养嬷嬷,她家人死绝,伺候湘云未久,湘云又被她克夭折了,像她这般不吉的孤寡妇人,还有那处可去?这才真真是没了活路了。
李姨娘说的委婉,但林嬷嬷也明白李姨娘的意思,想想史湘云都如此了,再坏也坏不过那去,林嬷嬷一咬牙,拿出之前收好的药方子给李姨娘道:「这些都是之前的药方了,之前太医是每日一副柴胡细辛汤后,睡前再吃上一副安神汤药。」
「嗯,你先去再捉副柴胡细辛汤给大小姐试试。」李姨娘随手比着先前的安神汤药与现下的安神汤药,药方是一样的,但这份量……
手上的几章药方均是安神汤药,但越到了后期,这药的份量越重,最后一张方子几乎有之前方子的四、五倍了,记忆中就算是史张氏都不曾用过这么大的份量,大小姐不过才三岁,吃这么多的药好吗?记得史张氏曾说过,是药三分毒。
巧好婢女送上了史湘云今日的安神汤药过来,李姨娘微一沈吟,直接拿起了史湘云的药就喝。
(作者温馨提醒:药不可以乱吃!)
林嬷嬷惊呼,「李姨娘!」
李姨娘怎么突然吃了大小姐的药了,这一副药可是要熬上许久的,李姨娘吃了,那大小姐等会吃啥药?
「林嬷嬷……」李姨娘这药一下肚便觉得有几分不对,还未交待完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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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鼐外放 (倒v)
「胡闹!」圣上气的把折子往地上一丢, 「这老六倒底是在想些什么?满脑子后院阴私之事,毕竟是奴才生的, 尽做些上不得台面之事!」
「……」夏德全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 圣上这句话可说是把甄贵妃也给骂了进去,他一个没了根的太监那敢说话。
不过也怨不得皇上发怒, 这宫里每年死的人还少吗?一个史家的小孤女, 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 偏生这事没做成,还让人家捉住了把柄, 还折上一个太医。想到了这, 夏德全都臊的慌。
「啍!」圣上越想越怒, 对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孩子下手,岂是君子所为?况且这事他心里清楚的很,老六这么做为的不就是毁去太子名声及看上史家在军中的威望吗。
「不忠不孝的东西!太子犹在, 他想些什么?」
夏德全心中一澟,圣上竟用了『犹在』一词, 莫非……
夏德全暗暗思索着要怎么给皇太孙卖个好。
他跟了圣上数十年,看得出来圣上这些年来最属意的,始终是皇太孙一人, 这六皇子眼下看似风光,但经此事之后,怕是难成了,这事若让人知晓, 六皇子那有脸面为君;而四皇子虽然刻苦,但若要为君,终究是差了一点圣心。
夏德全暗暗一叹,四皇子走的是贤王之路,也就罢了;原本也没有六皇子什么事的,要不是圣上捧着,甄贵妃教嗦着,说不得一向懒散的六皇子也不会动了这心思。
皇帝便是这般任性的东西,儿子太乖了,不争不抢时,他便不喜,嫌儿子没气性,硬是拿着权利地位诱惑;但儿子开始争夺了,他又嫌儿子太狠毒了。
大概是夏德全面上略略带出一点,圣上一扫夏德全,沈声问道:「你平日不是话挺多的吗?怎么今日都不说话了。」
夏德全虽是他的贴身太监,平日里好似不偏不移,但每到了关键上,总偶尔会帮那些小兔崽子们说上一句,怎么今日半句话也不说了?难道是甄贵妃银钱没送到位?
太监没了子孙根,反而对银钱越发重视,这事他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夏德全素来对他极为忠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自有把尺。
夏德全叹道:「奴才只是心疼那史家小姑娘,听说才三岁上下,真真可怜。」还有七皇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现在还关在太庙里呢,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太庙之中,不知会有多害怕。
说也奇怪,全宫里大大小小的皇子、皇孙之中,唯独七皇孙最对他的胃口。但夏德全心知圣上现下不愿人提起惹出这事的七皇孙,便咽下了后面那段话,只提了提史家的小姑娘。
圣上楞了楞,面上的怒气略消,叹道:「德全你虽然不能做父亲,但这心肠,倒是比任何一个父亲还要柔软。」
谁说宫里的太监个个阴狠毒辣,一双眼睛只看到银子的,至少夏德全此人不是,对于孩子,夏德全可是最有善心的,不说在他掌管大内的这段期间,内务府从没苛刻过幼小的皇子、皇孙;平日里他私底下还捐献了不少银子给慈幼局,这心肠当真是软的不像话。
夏德全苦笑道:「奴才是个无根之人,看到孩子,总是羡慕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