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了亭台楼阁,来到了小黄鱼儿精巧的院落,进了卧室,昨晚忙乱中没仔细看,现在才看到虽然物品质地都精良,不过屋里没什么姑娘房间里的花哨的东西,一进来第一间屋子是下人呆的地方;第二间是更衣间;第三间是书房,书房里一面墙上全是书籍,一面墙上挂着全境的地图。卧室里更是雪洞也似,一张大床一张小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床褥现在已经换成了适合伤患的白色锦绸,柔软又不太厚重。
小黄鱼儿将病歪歪的许康轶扶起来靠在床头上,又垫了个枕头,一回身就退了出去。
两个早就应该在西域黄门关见面的人终于在北疆都护府见面了。
许康轶已经换上了月白的睡袍,唇色雪白,长发随意一挽被扶着靠在床头上了,眼睛上系着一副水晶镜,看到凌安之进来微微颔首,虚弱的点了个头。
凌安之看他不便行动,估计说话声音也不会太大,随意就拉了张凳子坐在了床边上,许康轶用红夷大/炮救了他一次,这次他又机缘巧合的救了许康轶,也算是无心插柳。
凌安之眼珠转悠了两圈,心想,还真别说,真是心想事成,来了一个“容待他日,在病榻上相见”。
许康轶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凌安之,他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如同墨画的长剑眉,一双眼睛目横秋水,氤氤氲氲的冒着墨绿色的水汽,紧窄的鼻梁上有一个小小的驼峰,配上一张薄情薄幸的薄嘴唇,小波浪似紧闭的唇线——长的好则好矣,不过确是一副劳心劳力的薄命相。
许康轶和凌安之目光平静对视了一会,没有人挪开眼神,像是两个野生动物在相互较量。
最后还是许康轶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凌安之的眼睛,轻启嘴唇,问道:“你要多少?”
凌安之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苦笑,心想十万两确实不少,不过他也得有命取也有命花才行,他压下心中无奈,淡定的笑了笑道:“四殿下哪里话,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前日不知是四殿下多有得罪,哪用要什么银钱。”
许康轶不为所动,平静的看着他,胸中似有沟壑滚动,他缓缓的道:“我说的不是银子,是问你要多少军/备?”
凌安之自小习武,坐姿本就笔直,闻听此言腰上的肌肉却偷偷的绷了绷,他太想要军/备了,否则安西军永远是一滩烂泥。他注视着许康轶,眼睛里的水雾又冒出了好几重,还想再多分辩一会许康轶说话的真假,没有答话。
许康轶喘了口气,又斩钉截铁一字一顿的平静的追问了一次:“我问你,要多少军/备?”
凌安之心中一动,听出了这句话的真意,他转的极快,分析出就算是安西军再强大,也不可能对这对兄弟有任何威胁,受益者只是安西军自身和西域百姓而已,想到这,他坦然直接的答道:“两万精骑兵的装备,以及武/装一个神机营。”
许康轶在病床上点了点头,这时候谁都不能把他当成一个伤患,他更像一个可以拨动风云的邪神,道:“可以,届时你自己找如何把军/备洗白了途径,不过一旦北疆军有难,希望你能驰援。”
凌安之不动声色,道:“四境有难,只要皇上有令,我都可以驰援。”
许康轶扶了扶水晶镜,又灼灼的盯了这个面无表情的将军一会,好像对这个绵里藏针的回答不太满意,但是最终还是露出了妥协的意思,道:“虽然差强人意,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纵使在黄门关,我也救过你,不过王子和庶民,终究是有些差别的,我还是欠你人情。”
凌安之看着床上躺着这个自我膨胀到一定程度的许康轶,玩心又起的想逗逗他,他示威似的转了转双臂,宽阔的胸膛和精瘦的肌肉在贴身不太厚的衣服底下呼之欲出,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过末将还是觉得,当一个健步如飞的庶民好一些。”
不理会床上躺着那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是真心希望这位财神爷能解决安西军的军备问题:“不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击个掌吧!”
凌安之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左手拉过来人家的右手腕,右手就想碰一下掌心。
许康轶对这种动辄动手动脚的人完全没有防备,原本摊开的右手本能的握拳不想和这个人实施这个土鳖的“盟约”行为,不料凌安之动作太快,一握拳反倒把他的手掌攥住了。
凌安之的手修长、冷硬,一扫眼看到这病秧子右手掌心还有一片鹌鹑蛋大小的红痣,心里又想作弄这个病秧子一下,手上加了些力气,没料到那个病秧子竟然反手和他较劲——
半晌,他脸上和心理不正经的神色同时褪了去,眉眼间都是迷惑,不可置信的沉声问道:“你这身手,是怎么落到突厥那些下九流手里的?”
好硬的骨节,好厚的茧子,好大的手劲。
这绝对是一个高手,完全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