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小轿莲花灯,高头大马并驾行,董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你不也喊皇上万岁了嘛,还喊的万岁万万岁呢!”
“姑奶奶你可闭嘴吧!”
******
吴江进门的时候,萧瑾瑜正坐在屋里捧着那杯刚冲进去热水叶子还没全展开的茶,等着刑部书吏把待会儿开审的那件案子的相关文书一样样理好拿过来。
昨天景翊走了之后他又在三思阁忙了一个通宵,没来得及处理脸上的伤,所以他这张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今儿看起来格外热闹。
别人什么反应吴江不知道,反正他这会儿是快憋出内伤了。
“王爷,问清楚了,那姑娘叫楚楚,今年十七,是从苏州紫竹县楚水镇来考仵作的。”
萧瑾瑜轻蹙眉头,“就招两个仵作补缺,怎么官榜都发到苏州去了?”
吴江摇头,“那倒没有。听说京里应考的有十六七人,京郊来的有近十人,外地的就她一个。听说……”吴江稍稍犹豫了一下,“听说这姑娘是景大人吩咐过的。”
萧瑾瑜眉梢微挑,“景翊?”
吴江点头,从身上掏出几页纸恭恭敬敬呈给萧瑾瑜,“这是她刚在门房填的应考单子,请王爷过目。”
萧瑾瑜放下茶杯,接过来信手翻着。
那么莽撞个丫头片子,字倒是写得干净秀气。
目光落在一行字上,萧瑾瑜又蹙起了眉头,“你对苏州熟悉,可听说紫竹县有户楚姓的官宦世家?”
吴江又摇头,“紫竹县是个偏僻小县,一户称得上官宦世家的也没有,倒是这些年报上来的罪案不少。”
萧瑾瑜轻轻点头,把单子递回给吴江,“已经开考了吧?”
“这会儿正在西验尸房考检验。”
“文书送来就让他们搁在桌上。”
吴江旋即锁起了眉头,“王爷,叶先生再三嘱咐,您绝不能……”
萧瑾瑜淡淡地截住吴江的话,“我知道。”
“那边人员混杂,卑职陪您过去吧。”
“不必,我就找景大人谈几句。”
“景大人这会儿不在验尸房。”
“我知道。”
******
楚楚觉得六扇门就是六扇门,考个仵作都比别的地方麻烦的很,进个门就要填那么老长的一份单子。
她本来是来得最早最先填完的,但她刚把单子填完的时候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拿着纸笔凑过来,说识字不多,求她帮忙给填填。
楚楚打小愿意帮人,可极少有人愿意找她帮忙,老大爷这么一说她就干干脆脆应下了。
老大爷叫田七,京郊人,这大半辈子在好多衙门里都当过仵作,参与审断过好多大案,她爹她哥验过的尸体加一块儿恐怕还赶不上人家的一个零头,楚楚一边替他往纸上写一边羡慕得两眼直发光,一口一个“七叔”地喊他。
等楚楚帮田七填完应考单子,一边听他零零碎碎念叨着京里的事儿一边赶到西验尸房的时候墙根底下已经站了一排人了,刑部书吏正在满院子地喊“一号楚楚”。
“来啦!来啦!”
书吏看见应声儿的是个半大小姑娘,狠狠愣了一下。
“你是……楚楚?”
楚楚把捏在手里的那个写着“一”的木牌牌往书吏面前一递,“对,楚楚动人的楚楚。”
楚楚一进门就看见屋里正当中的地上摆着具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尸体旁边站着个老仵作。
老仵作见进来的是个小姑娘,狠狠愣了一下之后跟书吏默默对视了一眼。
倒不是他俩瞧不起这小姑娘,只是选来的这具尸体……
他俩还没对视完,楚楚已经蹲□子打开那个小花包袱,展开了个插满各种奇形怪状工具的袋子。
老仵作和书吏的注意力刚被那些工具吸引过去,楚楚戴上副白布手套,“刷”一下子就把尸体上的布掀了。
年轻书吏手忙脚乱地抓了块姜片要往嘴里塞,还没来得及塞进去转身就“哇”地吐了一地,老仵作脸色沉了沉,
这具尸体是刑部几个老仵作在停尸房的诸多无名尸体里精心挑选的,为保公正,书吏一早到刑部才见到这具尸体的尸单,谁也没法仅在“恶臭”俩字里想象出这么个味儿来啊!
再说了,他在刑部当书吏快一年了,就没见过哪个仵作验尸不先点把皂角苍术的!
你不点草药不熏香也就算了,好歹先吱一声啊!
他还没把早点吐干净,楚楚的声音已经平平稳稳清清楚楚地传过来了。
“死者男,年三十有余,尸身溃烂,尸臭中混有微量麝香,生前应内服过含麝香的药。”
书吏忙拿手绢抹了几下嘴,把楚楚这话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