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的房间在正中,景翊房间在左邻,楚楚房间在右邻,所以萧瑾瑜在房里看案卷的时候清楚地听到左边莺声燕语,右边叮铃桄榔。
好容易挨到右边突然不响了,他房门又被叩响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是一本正经,“楚楚求见王爷。”
萧瑾瑜扬了扬手,原本塑像一样笔直站在门边的侍卫伸手开了门,身子一闪无声地隐到了一扇画屏后面。
萧瑾瑜看着两手空空进门来的楚楚,“验完了?”
楚楚摇头,“坑里的火才烧上,白梅饼子也刚捣好,还得等会儿才行……”
萧瑾瑜静静等着她说点儿什么能让他听明白来意的话。
楚楚抿了抿嘴唇,低着声儿带着点儿犹豫地道,“我刚才听说……如归楼有自己的钱庄,这里就能兑换银票的。”
这句萧瑾瑜听明白了,来找他要钱的。
这么着急?
萧瑾瑜还是没问她要这些钱是干什么用的,不动声色地从身上拿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给她。
楚楚小心翼翼地把这张贵得吓人的纸折了两下揣进怀里,“谢谢王爷!”
楚楚刚奔出门,萧瑾瑜对着那扇画屏沉声道,“跟上。”
“是。”
萧瑾瑜在房里看了足足四个时辰案卷,午饭的时候早过了,景翊房里传来的动静从莺声燕语到鬼哭狼嚎已经起落了好几个来回了,许如归没来请他用膳,侍卫也没来向他复命,要不是亲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沉,萧瑾瑜都要怀疑是自己看案卷看得不耐烦感觉度日如年了。
最先来敲他门的居然是楚楚。
楚楚把一份尸单递到萧瑾瑜面前,“尸体已经验好啦,这里没书吏,尸单是我自己填的,要是不合规矩,我就再报一遍给你听。”
“无妨……”萧瑾瑜刚扫了两眼就皱了眉头,“你验出的伤怎么比初验多了这么多?”
就算是初验有所疏漏,田七一个干了大半辈子仵作的人,也不至于落下这么许多。
“外面天冷,尸体上有显不出来的伤,我烧了土坑之后把尸体放里面蒸了一会儿,拿出来以后擦上酒醋,再用热白梅饼子敷,所有的伤就都能看见了。”
萧瑾瑜暗自苦笑,那具尸体打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对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田七就是知道这样的法子,也必然没有这样的胆子。
也就是她吧……
萧瑾瑜刚把目光落回到尸单上,门又被叩响了。
“王爷。”
看着派出去跟踪楚楚的侍卫黑着脸走进门来,萧瑾瑜以为他这副神情是因为目睹了楚楚验尸,还没开口,却又发现侍卫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二十来个壮汉两两抬着一口大箱子鱼贯而入,一会儿工夫十几口大箱子在墙边齐齐地码了两排。
“怎么回事?”
侍卫还没想好怎么说,楚楚已经抢在前面了,“钱,剩下的钱。”
萧瑾瑜诧异地打量着这两排大箱子,五百两银子,就是一两不少全换成一两的现银装在这种尺寸的箱子里,那最多也就装一箱子,这可是有十几口箱子啊!
“打开。”
“王爷……”侍卫还没来得及说到重点上,楚楚已经麻利地把离她最近的那口箱子掀开了。
萧瑾瑜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
是,箱子里装的是钱,不过不是银子,而是满满一箱子铜钱。
“这些……都是?”
楚楚“刷刷刷”把十几口箱子全打开了,“是呢!”
十几箱子铜钱……
“你拿着五百两银票……兑的铜钱?”
楚楚认认真真地点头,“我本来是想兑银子来着,可我就要三百文,老板说他这儿兑不出那么小的碎银子,我就请他全给换成铜钱啦!要不是正好遇见这个侍卫大哥,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拿过来呢!还是铜钱拿着踏实,不容易丢也不容易坏,贼就是想偷,一时也搬不走,多好!”
萧瑾瑜一脸乌黑地盯着那两大排箱子,五百两银子,全换成一文一文的,她就拿了三百文,也就是说,现在华丽丽摆在他面前的是将近五十万枚铜钱,实实在在近四千斤的重量啊……
楚楚看着箱子里密密麻麻的铜钱感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铜钱呢!”
萧瑾瑜无力地轻叹,“我也没见过……”
看着箱子里的钱,楚楚突然想起件事来,转头看向靠在椅背上默默揉按额角的萧瑾瑜,“王爷,你先前说,我要是验好了尸,就再给我一倍的赏钱。”
是,原本另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都给她备好了,哪知道她……
萧瑾瑜无奈地扬扬手,“自己拿。”
“不行不行,三百个呢,要是我不小心数多数少了,这可就说不清了!”
萧瑾瑜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他得闲成什么样才会找人一个个去数这几十万个铜钱啊……抬头看了眼正杵在一边诚惶诚恐的侍卫,“你,数给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