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开始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泼了自己一头凉水还一脸平静的人,他只是想听一句求饶,可这人就是一声都不出,连神情都不变,一直用一种很像是嘲弄的眼神看着他,他就越打越来气……
看着这个倒在地上已经吐出了一大片血的人,小二身子一僵,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楚楚喊了这一声,宛娘也回过了神来,花容失色,慌地奔过来扯起小二“嗵”地跪下,连连磕头,“民女该死!王爷息怒!王爷恕罪!”
王爷?
小二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正被楚楚小心翼翼搀扶起来的人,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你是王爷,安王爷?”
萧瑾瑜攀着楚楚的肩膀坐回到轮椅里,本就格外脆弱的腰背挨了太多拳脚,一时疼得只能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可传到小二耳中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平静的,“我说过了,是你找死……”
“小……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小的……”
萧瑾瑜沉声截断小二的鸡叨米,“宛娘。”
宛娘忙磕了个头,“民女在。”
“此人殴打本王,可是你亲眼所见?”
“是。”
楚楚忿恨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小二,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我也看见了!”
萧瑾瑜静静看着小二,“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话说?”
“小的有罪!小的该死!”
萧瑾瑜轻轻点头,“认得刺史衙门怎么走吧……去跟谭刺史说,你犯了殴打皇亲之罪,他知道如何处理。”
小二听得一愣,楚楚急道,“不行!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萧瑾瑜淡淡看着小二,“你若有这个心,有这个胆,可以试试……”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宛娘狠剜了小二一眼,“还不快滚!”
“是……是!”
等小二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宛娘又向萧瑾瑜深深磕了个头,“王爷恕罪……如今外面谣传小店是拿人肉做菜的,生意做不下去,原来的伙计为求生计都改奔他处了,一般人又都怕沾晦气,就只能请到这样不三不四的……如此冒犯王爷,宛娘实在该死!”
萧瑾瑜压抑着咳了两声,“是我找打,怨不得人……还要请宛娘为我们做份糖醋排骨。”
楚楚和宛娘都愣了一下,怎么这会儿他还惦记着什么排骨啊?!
萧瑾瑜浅笑着补了一句,“很重要……做得好了,或可为你洗清谣言……或可侦破此案。”
“是,宛娘马上去做,王爷先到楼上雅间休息一下吧。”
“不必了,就在这儿……你认真做,要和以前做得一样。”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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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娘一走,楚楚就伸出小手轻轻抚在萧瑾瑜一侧发红的脸颊上,眼圈泛红地看着萧瑾瑜,“你疼吗?”
原本只是一侧脸颊红着,被她这么一摸,另一侧脸颊也红起来了,萧瑾瑜微微摇头,“不疼……刚才去哪儿了?”
“我本来想早点来跟掌柜说,让她早点开始做,等你来了就能吃了,可掌柜说她不会杀猪,也不敢在外面买排骨了,我也不会杀猪,我就陪她一块儿去买排骨,帮她选排骨来着……”楚楚说着眼圈一红,一把搂住了萧瑾瑜的脖子,趴在萧瑾瑜肩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我以后一定天天守着你,天天跟着你,再也不让坏人欺负你了!”
萧瑾瑜哭笑不得,被她哭得心里比身上还难受,抬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是我不小心,你别哭……”
楚楚站直身子抹了两把眼泪,眨着湿漉漉的睫毛看着萧瑾瑜,“你把衣裳都脱了吧,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在这儿……亏她想得出来!
“……不用,我没伤着。”
楚楚咬着嘴唇,看着他白衣前襟上沾的斑斑血迹,眼泪珠子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你又骗人……你都吐血了!吐了那么多血!”
“我的胃不好,经常如此,不碍事……”
“你骗人!”楚楚一把抓住萧瑾瑜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你肯定特别疼,你看你的手都发抖了!”
萧瑾瑜想把手抽出来,可目光对上她哭得像花猫一样的小脸,心里一疼,手上一滞,还没回过神来,楚楚就把他的一双手塞进了自己怀里。
冷得发僵的手被楚楚紧紧按在她温软的小胸脯上暖着,手在她外衣里面,只隔着一层中衣,清楚地感觉到她小兔子一样的心跳和小火炉一样的体温,萧瑾瑜一动都不敢动,一双手连抖都不敢抖了。
是,他承认,的确是香销玉软,比世上任何一种暖炉都要舒适百倍千倍,这种温热像是会动的,能沿着双手传遍全身,整个身子由里到外都要被暖化了,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派来监视凝香阁的侍卫就在附近,而且一定是在一个能把一切尽收眼底的位置。
刚才他被打的时候侍卫没跳出来,不是因为没看见,而是因为他的一个暗号。
萧瑾瑜从额头到脖梗都红得快滴出血了,用上十二分的定力才稳住声音,“真的不疼……只是……只是冷,很冷,去帮我生盆火吧。”
“那……”楚楚犹豫了一下,才把他的手小心地放下来,抹了两下眼泪,把小脸抹得更花了一点儿,“好吧,我这就去!”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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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很快就跑了回来,好一阵子忙活,在萧瑾瑜那张桌子附近摆了两个烧得旺旺的炭盆,烧了一壶热腾腾的清水,添了一盏亮堂堂的油灯,空荡荡的大堂里顿时有了点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