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2 / 2)

待礼钟响罢,夙冰木头一般跟着靳知书走出大殿。

听了主持修士说过开场白之后,就噗通一声跪在蒲团上。

接下来的演出看似她为主角,实际上压根儿没她什么事儿,先是掌门关于“天地君亲师”发表了一通真知灼见,再是各方长老轮番上阵,喋喋不休叨念个没完没了。

加上身体不适的缘故,夙冰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等六位元婴长老慷慨激昂的发表完毕,夙冰打了个激灵,以为终于要结束了,哪知后面紧跟着外派代表讲话。头一位是天恒门一名元婴代表,接着更是一位重量级人物,昭延寺达摩院首座,大禅修释空尊者。

夙冰倒吸一口冷气,不由端正了一些身姿,昭延寺的和尚可是不好惹,尤其两个“释”字辈的,早已修至合体期,一只脚迈进涅盘期多年。她偷眼打量,这释空尊者倒是生的慈眉善目,嘴角微微翘着,使人如沐春风,丝毫没有得道高僧的架子。

“此贼是只笑面虎。”鸣鸾在她识海里愤愤不平地道,“比起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师弟释心来,更加可恶。当年我就是被他这副笑脸给坑了,才会落在黑煞手中,没想到一万年过去,他居然已经修到了合体期!”

夙冰偷偷一笑:“一万年前,此人的修为可有筑基?”

鸣鸾脸一白:“我当年只是一时大意,谁没有大意的时候,邪阙如此狡诈不也一样落得现在这般下场!连妖力都无法使用,只能装女人!还有你,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别忘了,你脚下还扎着七日离魂钉!”

夙冰脸一黑:“晚辈不过说了一句,您至于这么讽刺挖苦?”

“这不是讽刺挖苦,这是举例说明。”

“举例我和大白的蠢,来说明您其实并没有我俩所认为的那么蠢?”

鸣鸾认真一想,点头:“你真聪明。”

于是至此以后,夙冰再也不同他争辩什么。

等到释空尊者也发表完毕,随着主持修士拖起长腔大喊一声礼成,夙冰终于解放了双腿,颤巍巍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天色由暮霭到浓黑,已经接近子时,这时候别说她,整个广场嘉宾大都昏昏欲睡。

随着礼钟再次响起,双修的典礼又开始了。

成亲在凡人界本是一件喜庆之事,但在修仙界,却和结丹结婴大典一样,只是枯燥又冗长的一个仪式,让人提不起一点儿兴致来。不过嘉宾们倒是一时间神采奕奕起来,毕竟最近听了不少八卦轶闻,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娘子,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当邪阙从仙车里走出来时,大多数嘉宾全都直了眼睛。

夙冰的眼睛也不由直了。

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带面纱带面纱,这家伙居然大咧咧的就来了!而且无论发髻还是五官,全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搭配上原本就红艳艳的唇色,看上去说不出的……风骚!

夙冰扶了扶额。

靳知书的脸色有些难看。

邪阙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同夙冰并排立着,冲她挑了挑眉。

靳知书一看见他就来气,咬牙切齿地道:“贤弟,开始吧!”

秦清止正端着一杯茶盏,捏着小盖拨了拨茶汤上的灵叶,微微敛着眼,却坐着没动。夙冰陡然明白过来,邪阙不是在和靳家人叫板,而是在向秦清止挑衅!

她攥了攥手心,如果秦清止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必然已经肯定。

靳知书以为他没听见,又喊了一声:“贤弟?”

“知道了。”声音冷的令人如堕冰窖,秦清止将茶盏重重放下,敛袍起身,走去两人面前的祭坛上站定。居高临下,目光在夙冰身上一扫而过,并没作任何停留,即转在邪阙身上,而邪阙则毫不示弱迎上他的目光。

夙冰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良久,听见秦清止说:“跪下。”

夙冰习惯成自然,屈膝就要拜倒,却被邪阙拉住:“双修礼而已,用不着吧?”

秦清止拢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攥了攥,抿着唇也不说话,不断以真气稳定自己的情绪。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他秦清止收的入室徒弟果真于与众不同啊!不仅每一次都能给他“惊喜”,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当做傻瓜一样来戏弄!

如此吃里扒外为虎作伥的徒弟,究竟要她何用?!

秦清止这回真是气着了,但还是不曾当面揭穿他们,只沉着脸又重复一次:“跪下!”

夙冰甩掉邪阙的手,屈膝一跪,

邪阙正打算发飙,夙冰镇声道:“你给我跪下!”

邪阙稍一怔愣,夙冰已经掌心生风,不着痕迹的打在他的膝盖上。邪阙只觉得膝盖一麻,一个趔趄便跪了下来,若非夙冰早已将一条胳膊拦在他胸前,怕是摔的更惨。

秦清止冷笑一声:“跪下就好,不必行此五体投地之礼。”

邪阙脸颊涨红,“刷”的转过头瞪着夙冰,一对儿丹凤眸子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心头又怒又悲!果然,无论如何自己是比不上秦清止的,只要有他在,自己永远都是被践踏的对象!亏得之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亏得自己竟会相信!

手臂上的黑线蠢蠢欲动,邪阙的双眼越来越浑浊。

不行,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能忍,回头再算账!

什么叫做里外不是人,夙冰算是尝到了,但不管邪阙怎么恼火,她也不能再激怒秦清止。因为她了解邪阙,性子再偏激也不会置她的安危于不顾,一定会忍下去。但秦清止她始终琢磨不透,也不知道真把他逼急了,别说会替自己拦着,指不定第一个弄死她的,就是他。

邪阙终于肯服软,鸣鸾倒火了:“我真看不下去了!”

夙冰眼皮儿一跳,真怕他一怒之下离开自己的识海,一切就全完了!

正打算同他解释,鸣鸾又道:“这厮都没妖力了,竟还敢这么拽!有什么可拽的?活该!夙冰你干的好,早该这么治他!我代表我家主人绝对支持你!回头他若找你麻烦,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胸腔积郁的毒血差点儿没有一口喷出来,夙冰讪讪道:“多谢前辈。”

“你同他接触的时间尚短,不知道他有多过分……”鸣鸾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积压多年的怨愤一吐而光,从拔他鸟毛的悲惨童年开始,一直说到争抢幻形珠双双被雷劈死,整个冗长的仪式,夙冰倒不觉得枯燥了,只听的啼笑皆非。

终于明白为何总说鸟类多条舌头,连鸣鸾这样的冷面鸟王,告起状来都是口沫横飞。

听着听着,夙冰便不由侧目望了望邪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