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冰也不是非杀此人不可,她心里清楚,若不是遇到熟人,能否安然无恙离开此地都还是个未知数。忖度片刻,说道:“小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杀害凡人的性命有些可耻,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秦清止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你小心。”
“红魔之所以选择来此,是因为太平镇的地理位置十分奇特,山上生长的树木适宜机关人的材料。”拓跋战犹豫了下,解释道,“杀人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想必另有他用,我会盘问。”
夙冰一见着拓跋战,突然脑子就清晰了:“小战,玉儿是不是跟着你?”
拓跋战垂了垂眼睫,点头:“当年炼魔山掳走了蓝少卿,逼得凌夷道君出山,我叔叔他们趁机偷走雷音轰神锏之时,听我的令,将玉儿也给带走了。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我,怎么了?
“没事。”夙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姐。”拓跋战喊住她。
“恩?”
“你要回无极宗?”拓跋战皱眉道,“那个破宗门有什么可留恋的?”
“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夙冰摇摇头,“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就算有师傅在,也同我没什么关系了。只是眼下,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等我解决了这个理由……”
夙曦和可悟都在宗门,邪阙和鸣鸾又在神农鼎中,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拓跋战沉默片刻,镇声道:“你若遇到难处,就来陇西灭道宗找我。从前是你庇护我,现在我已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你周全。别说无极宗,就算整个北麓道修界,我也不放在眼里,再说你和玉儿曾经交情匪浅,也不会不习惯……”
顿了顿,又道,“记着,不论我如今是谁,永远都是你弟弟。”
“行,我记着了。”冲他微微一笑,夙冰凌空跃起,向来时路折回。
这才元婴初期,就这般猖狂了,看来这小子得了不少机缘,背后有人啊!夙冰默默一叹,神识不断在方圆探寻着,狼崽子一旦养大,不得不防,若早一些知道此事同他有关系,就不多管闲事了。
至于去投奔他?
夙冰忍不住发笑,别说她现在修道不能久待魔域,单是一个佟玉儿想必就够她头疼的了。想起当年初入无极宗时,同元宝、玉儿厮混在一起的情景,夙冰不免一阵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真是岁月不饶人。
“你就这么把《机关要术》给她了?”
透过虚天境,听拓跋战寥寥说完,佟玉儿一脸不可置信,“毁了机关人,你放她离开已是不错了,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将《机关要术》带走?七卷要术,红魔只才破解三卷啊……万一她要是琢磨出来,以后咱们还怎么对付北麓……”
“红魔自小接触机关术,都只参悟了三卷,机关术的参悟,天分占了绝大部分。”拓跋战打断她的话,“况且我再了解她不过,事不关己,她定不会插手,更不会说出去。等红魔将第三卷研究透了,我去问她借来,她不会不给。”
“可是……”
“我还不曾问你,是你指使红魔去杀凡人的?”
听他语气陡然冷下来,佟玉儿打了个寒噤:“我、我只是想让红魔做几个美人偶玩一玩……”
拓跋战厉声喝道:“从今往后绝了这念头!”
虽然话不多,但也极少见他疾言厉色,佟玉儿一时不能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便恼了,正打算驳回去时,拓跋战已经反手掐灭手心内的太虚镜。她心尖一股怒气窜上天灵盖,一拂袖将手边的丹药炉子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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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赶回之前的魔穴,蓝少卿和谷月娴才将杀完那些残余的小机关人。
吹了个响指,伏魔铁“嗖”的飞回身边来,牢房里的姑娘们却都不敢迈出一步。蓝少卿道:“她们死活不肯出来,我也没办法,还是你亲自来吧。”夙冰一瞧,只见牢房门口躺了几具女尸,想必是见红魔和夙冰都走了,便想趁机逃走,结果被隐藏在附近的机关人给杀掉。
“出来吧,安全了。”
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夙冰懒洋洋的勾了勾手,剩下的七八个姑娘面面相觑,急哄哄的跑了出来。将她们带出魔穴后,除了白家那两个姐妹之外,其他姑娘避他们如洪水猛兽,道谢的话一句没说,一股脑的就散了。
蓝少卿蹲在地上,摆弄着机关人的残骸:“这是什么邪术?”
夙冰撑着伏魔铁,抹了把汗:“这原本不是邪术,而是一种灵技,同御兽技、炼药技差不多的灵技,咱们这里非常少见,因为没有适宜它生长的土壤。”
除了技巧之外,灵木的选择是第一位的,夙冰也是当年游历时,偶遇一位老者听来的闲话。
“我该走了。”
夙冰挑三拣四的说完这里的一切,又问蓝少卿,“你还不打算回去吗?历练是好的,但哪有八|九十年不回宗门的?真是奇怪了,凌夷师伯平时那般严苛于你,居然也不管。”
蓝少卿没说话,谷月娴的脸倒是变了:“夙师叔……”
“怎么了?”
“少卿师叔他……”谷月娴咬了咬唇:“少卿师叔已经被凌夷道君逐出宗门了。”
“怎么回事?”夙冰一愣。
“没什么。”蓝少卿微微笑了笑,与往昔的明艳相比,多了几分沧桑,“我只是不想在活在谁的统治之下,整天背着那么重的包袱,因为天生资质绝佳,就要事事绝佳,时时同人比较。”
“你这是什么想法?”夙冰听的眉头紧皱,多少废材努力向上,妄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大少爷一有天赋,二有财力雄厚的两大家族势力撑腰,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命从来由不得你选。”
秦清止的声音远远飘来,几人转过头,只见他缓缓踱步而来,“少卿,这些年你在外游历,心境也该有所提升,你父亲待你严厉,也是情有可原。”
几人行过礼,蓝少卿垂首道:“秦叔叔,就算我想回去,恐怕父亲也不……”
“我同他说便是了。”秦清止扬手止住他的话,“最想你回去的也是你父亲,他只是高高在上惯了,身为一宗大长老,拉不下这个脸面而已。”
“就是这个理儿。”
夙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完全不会劝人,总之秦清止说一句,她就跟着应和一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让他点了头。那个破宗门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但对蓝少卿来讲意义非同一般,筑基期的寿限至多不过两百年,蓝少卿今年也有一百二十多岁,从筑基圆满到结丹,必须在八十年内完成,他若还是这般态度,真是危险。
出于朋友的立场,夙冰觉得劝他回宗门是对的。
而且她心里隐隐觉得,蓝少卿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秦清止带他回去,非常快,这个揣测就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