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没有看张力一眼,迈开了腿,朝雨里奔去,耳边是公社大队里传来的感激声和赞美声,远处是荣誉与光辉,面前是黑暗与邪恶。
目光所及的光辉未必是光辉,而黑暗只是黑暗。
黎春朝家里的方向跑过去,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自始至终她都是个多余的人,是不被这个世界所接纳的人。
无助将她包裹,她跑回去,跨过门槛,奶奶正坐在门口打盹,看到她回来,挣开了满是皱纹的脸,眉头皱起来,骂了一句:“你个小贱种干什么去了?”
奶奶骂她是常见的事情,因为她妈妈生下她之后就跟别人跑了,爸爸前几年又得了病死了,奶奶把积聚了多年的火气全部撒在了她头上,挨打挨骂是常态。
黎春不敢反抗,反抗了只会被打的更惨,有一次她躲了奶奶扇过来的一巴掌,后来被打的差点差点死掉。
所以忍着就好,忍着就不会太糟糕。
她不说话,只站在门口,奶奶走过来,推了她的胳膊,黎春撞在了木门上,肩膀硌到门把手的锁链上,刺骨的疼,她很想哭,声音带着哭腔:“村,村里来人了。”
声音很小。
“就知道哭,跟你那个贱人妈一样,成天就知道用眼泪勾引男人的贱货东西。”
似乎不够解气,又继续骂骂咧咧:“不要脸的东西,成天就知道在外面浪,浪货。”
黎春低着头,不说话,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就可以,就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奶奶骂够了就不骂了,觉得骂她还不如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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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记者相继离开,卡车也开走了,一天的活动结束,裴千树在村民的簇拥下总算上了车,就像是对待国家领导人一样,他们把他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所有人都殷勤的想要他再多留一分钟。
裴千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那条路上,自早上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孩,他揉了揉眉心。
“黎总,这是我家的杨梅,你带着路上吃。”窗外伸进来一双手。
黎千树皱眉,强忍着不舒服笑着说:“不用了,谢谢您。”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揪着那小孩的男人,在这样贫穷的山村,家暴是常有的事,这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是在媒体面前做个表面工程,自此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那男人在一边应和着:“裴总,您就带上吧。”
裴千树想,也许他是她爸爸,家暴而已,跟他无关,窗户合了上去,车开了。
身后是一堆村民,这里的世界跟他的世界毫不相关,就像是世界里的平行世界,贫穷永远不是资助能救的,只有自救。
雨越下越大,在泥土上开车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滑出去,所以只能慢慢往前开,裴千树在后座闭着眼,他已经接近二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此刻身心俱疲。
没睡几分钟,刹车的后冲力让他身子前倾,差点砸到前座的椅背,刚要发作司机已经开口。
“裴总,有,有个小孩。”
裴千树熄下怒火,揉了揉太阳穴,隔着雨幕,他看到了车前面的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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