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不大,前院因东西厢房显得狭长,中间三间上房,他和大哥一间,二哥和二嫂一间,至于晚上四人到底是怎么睡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已清楚了。后院还算宽敞,里面原本就有几排葡萄藤,余下的地方留着自己种些果蔬。这边并没有买丫鬟婆子伺候,都是她和他们亲自收拾打理,活计不多,并不累。
想着想着,人已经来到了门前。
薛松来开的门,薛柏回头看了一眼前面波光粼粼的水面,跨了进去。
关上门,绕过影壁,就见她站在花圃前,正笑盈盈地望着这边。
薛柏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耳朵贴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儿子,想爹了没?”
叶芽看看薛松,无奈地对薛柏道:“大哥,三弟,这个真的是阿树的。你们想啊,去年过来,路上咱们用了五十多天,投宿时我都是和阿树住在一起的,到这边郎中也说我才一个多月的身孕,真,真不是你们的。”谁都想当孩子的爹,可将来孩子不能管三个都叫爹啊。按照以前商量过的,孩子懂事了,他们自然会告诉孩子他们的关系,以后再生娃,是谁的就“过继”到谁名下,背地里都管她叫娘,相信孩子们会理解的。至于如何判断娃是谁的……将来看情况再说吧。
薛柏站起身,扶着她往屋里走,言语很是无赖:“我不管,再你没给我生孩子之前,他就得管我叫爹。”
哪有半点知县大人的样子?叶芽说不过他,随他去了。
厅堂里饭桌早已摆好,薛松让薛柏陪着叶芽,他去厨房里帮薛树拿饭菜。在这边住下后,三弟忙碌,他有田地佃户要照看,只有二弟一直陪着她。她有孕了,自然不方便做饭,又不想买丫鬟,只好还是二弟做。两人过的倒是开心,她在一边亲自教二弟蒸饭炒菜,其中的亲昵,他见过好几次,真是让人羡慕,奈何自已实在不是做饭的料,他也不好意思跟二弟抢这份美差。
美差轮不到他,刷碗的事可是他的了。
等薛松忙完,匆匆赶回西屋,绕过屏风,就见薛树与薛柏一左一右坐在叶芽旁边,一个亲脸蛋,一个亲脖子呢。
叶芽不敢挣扎,瞧见薛松进来,忙可怜兮兮地求他:“大哥,你管管他们两个,我……”
薛柏抬起头,对薛树很是不满,“二哥,咱们说好的,平常我住在县衙,回来这两晚二嫂就得单独跟我睡一床,你天天陪着二嫂,为啥非要跟我抢这两晚啊!”又转身看向薛松:“大哥,你把二哥拉过去跟你一起睡。”都已经让二哥好几次了,今晚他想做点什么的。
“我不!大哥都让我跟他一起陪媳妇睡了,三弟你忒小气!你要是不让我留下来,以后我就不做你的饭了!大哥,你管管三弟!”薛树干脆脱掉鞋,爬到大床里头,好像那样旁人就拿他没办法似的。
薛松眉头快要拧成一个川字了。
他也想单独搂着媳妇睡觉啊,可薛树不老实,大半夜地跑过来拍门,不给他开他就瞎嚷嚷,他能不开吗?反正现在她怀着身孕,他也做不了什么,索性就把薛树放进来了。但薛柏不一样啊,他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最短,肯定想趁晚上睡觉的功夫多亲热亲热的。
他心疼三弟,按道理也该是三弟陪她。
“二弟,下来,三弟累了好几天了,等后天,你就又能陪媳妇睡了。”
“我不!”薛树抱着枕头不肯走,跟媳妇睡多好,可以抱抱摸摸,还能贴着媳妇肚子跟儿子说话。
薛松脸色越发难看,叶芽无奈地叹口气,扶着薛柏的胳膊想要站起来,“你们说吧,我去那边椅子上坐会儿,三弟,你……”话未说完,身下忽的一疼,她愣了一下,慢慢地重新坐好,紧张地感受片刻,声音颤抖地道:“大哥,我,我好像要生了……”
三个男人都傻了。
薛柏最先反应过来,飞快起身,边往外走边道:“二哥你好好照顾二嫂,大哥你去厨房烧热水,我这就去请王婆子。”他走得很急,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门口,紧接着便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薛松强迫自已要镇定。生产需要用的东西都已准备好,那个王婆子就住在桥边路口,马上就能到,没有什么好着急的。
“牙牙别担心,产婆马上就来,你忍着点啊!”他格外轻柔地将她放躺在床上,等薛树下来后,他俯身亲了亲她汗湿的脸庞,“别怕,我现在去烧热水,一会儿咱们儿子就出来了。”
叶芽本来有些紧张害怕的,可看着床边神色温柔手却微微颤抖的男人,她反而平静了许多,“嗯,我知道。”这个孩子来的艰难,却很乖巧,除了刚开始害喜了十来天,就再也没有折腾过她了,她真的不怕。
“那我去了,二弟,你在这儿陪媳妇说话,别乱动。”薛松再也不敢耽搁,飞快离去。
薛树有些不知所措,他跪在床边上,想伸手摸摸媳妇,又怕她会难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叶芽:“媳妇,你要给我生儿子了吗?”
叶芽主动握住他的手,这样那股疼好像也轻微了些,勉强笑道:“是啊,阿树一会儿,要听王婆子的话,乖乖守在外面,不许进来,知道吗?”
“嗯,我听媳妇的话,媳妇你别哭……”薛树心疼死了,忍不住伸手替媳妇擦去眼角滚下的泪珠。
叶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没有那个精力,所有的心思都在想要出来见见世面的孩子身上,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想,快点见见她的孩子,儿子最好,女儿她也稀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叶芽咬咬唇,放开薛树的手:“出去吧,乖乖等着,别哭……”
他哭了吗?
薛树抹抹眼睛,果然是湿的。
王婆子进来了,她让他出去,薛树看着床上鬓发皆湿咬唇呻-吟的媳妇,不想走,可他答应媳妇要听话的,媳妇要给他生儿子,她不让他看,那他就得听话。
他乖乖起身走了出去,站在外间门口。大哥和三弟分别端着水盆进去了,马上又走了出来,跟他一起守在门外。大哥站在左边,三弟站在右边,可他们都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他们握成拳的手。薛树想问他们媳妇要生多久,里面突然传来媳妇痛苦的叫声。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跑进去看看媳妇,却被大哥用力拽住了。
“媳妇你别哭,咱们不生了,我不要儿子了!”他哭着朝里面喊。
“你闭嘴!啊,你再说不要,儿子,生下来就,不管你,叫爹!”
媳妇又骂他了,薛树不敢再喊,可他好害怕,怕媳妇疼。
“二弟别怕,再过一会儿就好,很快就好。”薛松声音平稳,脸色却是惨白。
薛树抬头看他,刚要说话,媳妇突然发出一声又长又痛苦的叫喊,他的心高高提了起来,正要挣脱大哥冲进去,里面紧接着又响起哇哇的啼哭,洪亮清脆……
“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呢!”
“给我,看看……”
“小少爷?大哥,啥是小少爷?”薛树茫然地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虽然虚弱,薛松却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力地拍了一下薛树的肩膀:“傻,她给你生了个儿子!”
“我真有儿子了?”薛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不要就给我,让他喊我爹。”薛柏压低声音道,再低,也难掩他的羡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