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靳长恭有问必答,连一丝躲闪与回避的意味都没有,公冶一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向上扬起,墨如点漆的双瞳,牢牢地锁于她的神色,道:“为什么肯将一切都告诉我?”
靳长恭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薄薄的双唇抿成一线,乌黑的瞳仁安静地睨视眼前之人。
许久,她才出声。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只要你问,而我又能够回答的,就当是将欠你的补偿上吧。”
公冶脸色那抹处事不惊的恬淡笑容一滞,他深深地看着靳长恭。
两人久久静默不语。
然后,公冶旋袍与她错身,姿态从容而优美,步向莲谨之的房间。
然后当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隐含暗潮。
靳长恭此刻已走入中庭双手后负,挺拔着身躯,周身衬着淡淡撒落盈转的月光,月色迷离,她散发着一种迷醉人眼的高雅冷漠气息。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消失的宫殿一
那一夜,至到深夜华韶都没有回来,靳长恭独自静静伫立在窗棂前,俯着身子,单手撑在下巴,抬头望着浓墨般的天空。
流失之地的天空在夜里没有月亮,甚至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
但偶尔会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那炽白的光亮乍现,却又那般决烈惨然地陨落在彼岸。
窗外的风,一入夜便刮得激烈,卷浮起的砂粒,或轻或重地拍地打在窗上,发出“咔榻咔榻”的声响。
屋内,烛火微弱地跳跃着,不时地爆起点点火花,重影叠叠,半室阴暗,半室明亮。
死一般寂静的夜里,靳长恭薄薄的唇角,露出浅浅的微笑,笑眸似有一丛花骨朵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熠熠明亮。
明明看不到,也听不到,她却好像能够感觉到他一直与她如影相随……
翌日,靳长恭起了一个大早,看华韶仍旧没有回来,她便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莲谨之的房间。
看房门紧闭着,靳长恭便上前敲了敲门。
门一打开,却是靳长恭预料之外的人——公冶。
昨天华韶跟莲谨之都一夜末睡,而奇怪的是,公冶也一夜末眠地陪着他们,没有回去。
看到公冶时,靳长恭神情一滞,站在门边与他相视许久彼此都没有动。而这时,从中庭走来找公冶的止兰,他一看到靳长恭就站在他前面,手中的伞不经意滑落在地。
靳长恭听到身后的动弹,回头看向他,止兰立即低头,稍微有有些尴尬地将伞拾起来,他看着靳长恭已经重新包扎好的脸,犹豫道:“柳姑娘,你……”
“止兰。”公冶从门口步了出来,看了他一眼。
止兰一顿,便噤声了,他上前撑起伞,再小心地递给公冶。
公冶接过伞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跟靳长恭说,与止兰一道移步而去。
靳长恭垂睫注视着地面半晌,转过头看向公冶远去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公冶,你掉了东西……”
他脚步一停,撑着伞缓缓回头。
靳长恭对着他疑惑望过的的眸子,下巴轻扬,抿唇狡黠一笑,眉眼弯弯:“呵!骗你的——不过,总算回头了。”
长眉一挑,她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干脆俐落地转身,留了一个背影给他,就进了房间。
止兰则瞪大眼睛,看着如此恶作剧的靳长恭,表示无语。
然而,他却看见刚才一直有些不对劲的少主竟然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他模糊的笑容里面似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少主,这有什么好笑的?止兰看着自家少主目光越来越怪异。
他此时觉得自己猜他们两人的关系,都想到脑仁痛了,可还是无法理解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靳长恭那一张足以天怒人怨的脸——少主跟她……不可能的吧?!靳长恭一进来,看莲谨之与华韶都还在忙着,翻阅书籍,书写一张又一张的翻译字句,看来他们的进展明显有了突破,于是,靳长恭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了。
她离开后,想到还有一件搁在那里没有处理,于是她悄悄地潜进了暗帝那所院子,她没敢一开始便靠得太久,怕被暗帝发现她的行迹,便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监视着他的房门口,寻找着机会。
等了一会儿,她看到五区的狱长一脸凝重地进了暗帝的房间,应该是向他禀报了些什么,却不足一刻钟便出来了。
五区狱长一走,靳长恭又看见七怪中的骸与蝎带着假“柳梅”——五月进了暗帝的房间。
靳长恭蹙眉,她看了看守在院门口的两名守卫,拾起一颗石子试了试力道,便瞄准朝其中一个人扔去。
“哎哟!谁!?”那个人抚着左胸痛弯下腰,然后张目四周环顾一周,大声低咒一声。
“怎么了?”另一个人赶紧慌张地问道。
“快!你去看看,刚才有人偷袭我!”那一个人瞪着眼睛,愤怒道。
而靳长恭则趁着他们分神之际,一道残影潜入了暗帝的窗后,透过窗棂微敞的细小的缝隙,小心屏息地窥视着里面的情景。
五月被押着一进房,她便直接看到了,那斜卧躺在软塌,长发披散蜿蜒滑地,冷漠的苍白面容,红唇似血染般艳丽,五官精致得像瓷玉娃娃般不真实的少年。
那妖冶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令她一时之间不觉看入了神。
但下一秒,却被骸一脚踢倒摔落在地上,前身一顷便匍匐在了暗帝腿边。
暗帝斜斜睨了爬在地上的她一眼,两指冰冷的手指毫无怜香惜玉地抬起她的下巴,森森黝黑的瞳仁望进她的眼里,轻声问道:“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