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靳长恭舔了舔冰冷的薄唇,饶有趣味的眼神,浏览掠过在他们身后那一片茫茫人潮中。
听华韶师傅提过,赤月,凶兆,十有八九此阵法是用来御敌,或者是曾经用来镇压暴徒攻城所用,那么——不知道等一下,他们将会面临的该是怎么样一副“景色”呢?
“公冶,等一下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便听我的指令,尽力疏散我们的人马撤退。”靳长恭阴了阴眼眸。
“你有何打算?”公冶侧眸,顺便拢了拢肩上的狸狐裘,暖气呵起白雾。
神遗之地的温度越来越趋近寒冬腊月般冰冷刺骨。
“山人自有妙计,总之呢,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宰下一大笔买卖才行!”靳长恭眸光熠熠,咧出森森白牙在夜色中,令人寒碜不已。
公冶伸手揉了揉微微胀痛的额头,低笑了一声,道:“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像一方山大王了吗?”
“山大王?说不准……这种无本买卖或许还真的挺适合我的。”靳长恭长眉一挑,眸底猎光一闪,似真上了心。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传闻真的是假的,不可能!寡人不相信!”祈帝等得面色铁青,怒极便一脚踢向石柱,喷气道。
“寡人倒是很奇怪,为什么苍帝会没有出现?”夏合欢摩挲着下鄂,双目似星,内含暗流涌动。
此话一出,祈帝脸色微变,也敛眉暗自警惕地环顾四周。
“柳梅。”暗帝似受不得寒,他呼吸明显偏重,那一张似月映雪的苍白面从,轻飘飘地偏过头,眼神却深邃而妖冶,散发着犹如兽性的幽幽光芒,直直地落入靳长恭身上。
靳长恭暗中瞥了一个眼神给公冶,让他牢记住自己刚才的话。
然后便从容地走上台阶,微微施一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怎么样?”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黑色沉重的华裘也掩盖不住他的纤瘦孱弱,那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肩头,连声音都透着浓浓的虚弱与疲惫。
他虽然问得很阴晦,但是靳长恭却听懂他的意思了。
“没问题,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靳长恭依旧沉静地回道。
那一厢,祈帝左一圈,右一圈,似坐立不安地拧紧眉头。
倏地,他的视线猛地朝着下方射去,原先他是想朝着华韶质问一番,却对上他淡然而没有温度的目光,那流泄如水如月华的目光,钻入祈帝的心里。
不知觉的,他突然竟感受到心脏一阵疼痛,顿时所有的声音如梗在喉。
像是被羞辱般,他忿忿然偏了一个准头,朝着华韶身边的夏长生,喝叱道:“你们一区与寡人合作便是这种态度吗?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一直是在愚弄寡人吗?!”
夏长生月眸弯弯一笑,那清透的眼睛像是看透了祈帝的虚张生势,他步上台阶,在经过夏帝身边时,两人就像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没有一丝交集。
“祈帝陛下,赤月已现则表示预言山实现了一半,你且稍安忽燥,让我们静候其观吧。”夏长生在祈帝面前行了一个佛礼。
他的姿态并不卑微,反而落落大方,与他那一稚美的脸相比,多了几分世故沉着。
靳长恭看着此刻的夏长生,她发现他或许就像一张纯白的纸,每一次与她相遇时,她就会发现他身上又多绘了一种色彩,此刻是属于他表现男子的成熟与稳重。像纤弱而柔软的柳枝,虽然韧性十足却也能不屈。
“哼,最好能够如你所言,这一趟如果白白浪费了寡人的时间,你——”他顿了一下,然后滑向华韶方向,冷笑一声道:“你、们该承担什么后果,也该清楚!”
“祈帝请放心。”夏长生弯唇一笑道。
祈帝瞥开眼,像是故意的一样,他不怀好意地望向前方的夏帝,突然道:“难得今天能够有机会看到你的皇叔,你为何不跟他打声招呼呢?”
夏长生嘴角的笑一僵。
夏合欢弧度完美的唇薄勾,星眸望过去,口气淡薄得连空气都窒冷下来了:“祈帝说笑了,寡人可不记得寡人什么时候有一个侄子,需要来跟寡人打招呼?”
夏帝简单的一句话,便彻底否决了夏长生的存在。
“是啊,我怎么可能高攀得上夏帝这么尊贵的亲戚呢。”夏长生五官精致,笑得灿烂似花,仿佛没有一丝阴霾的存在。
靳长恭在一边也听得出些端倪,看样子他们的关系倒不想是他们所言能撇得那么清,她有些奇怪,夏合欢为何对夏长生如此态度。
夏长生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多,偶尔听些闲言碎语,大概知道他是在很小时候便被送到神庙了,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夏长生“可能”是夏合欢的侄子。
“是吗?”祈帝阴不阴晴不晴地对着他们俩,笑了一声。
他们今日聚集在一起,在事先都谈妥了条件,为了一同来确定究竟消失的宫殿是否属实,是否真实存在。
所以,在没有确认真正的利益前,哪一国也不愿意伤了和气,所以祈帝顶多嘴贱啐几句晦气庆,却也不愿意撕了祈国与夏国的平和假象。
不远处一丛丛篝火焰烧起来,一簇簇明亮的火焰腾空而起,火焰越燃越旺,像一匹奔驰的骏马,又像迎风飞舞的凤凰。
随着火势仰天望去,黑色的天幕上,一轮盘玉般赤色血色的月亮挂在天际,和这篝火交相辉映,火焰似被蛊惑勾起,朝天仰起,张牙舞爪,诡异而妖冶。
靳长恭一直盯着天空,在感觉连呼吸都在结冰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耳边听到华韶传来的声音。
“时辰到了。”
靳长恭被冰雾盖了一层的眼眸,瞬间迸射出犀利光泽,她一跳而起,一个飞箭步便跃到了石柱上,拨地十数米高。
感应到她的动作,祈帝身边的人都诧异地望过来。
但很快,他们的视线又被眼前的诡异画面所捕获,忽略了她的存在。
这时天空赤红的月色就像潺潺流水,像是被什么捕捉着,划道成河流,缓缓倾泄将光线注入石柱的尖端,一寸一寸地蔓延,然后那些禄刻的古色纹字竟一颗一颗地全部都亮起来了。
散发着柔光,绿幽幽的色泽,清晰似光照般。
当石柱上的文字全部显现时,整个神遗之地的中心广场方型石基地板间缝中,就像是有一把无形光刀,从地底闪耀射出一道道分线线刺出。
“这是什么?!”有人扯破喉咙开始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