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有恃无恐,全都仗着自己身份高贵,量先生不敢责罚他们。如此下去怎么能行?
这么想着,不禁就皱了眉。
皇祈转眸看了我一眼,见我这副表情,忽的一笑,道:“皇家书苑自来就是这样。你今天也算开了眼了。”说完轻咳了一声,头也不抬的提高了音量,却依旧情绪淡淡的笑道,“所有人回去之后将昨日的功课抄五十遍,明日交来给郁先生。”
立刻哀鸿遍野。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皇祈。心道,天哪,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连坐吧。介是一部史诗啊介!顿时一句古诗涌上心头:而有禽兽之心!
皇祈却只是拂了拂袖口,对我道:“我看你也没心情看陛下念书。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学海无涯苦作舟
第六章·学海无涯苦作舟
我一想到下棋就觉得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在了心口,立刻摆手道:“不走不走。其实你不知道,我看的很欢快,真的很欢快。”
皇祈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看了我两眼,说:“你不喜欢下棋我不拉你就是。何苦呢?”
我一展衣襟站起来,厚着脸皮说:“啊,我突然想到回去还有点事要做,你也要走?那就一起走吧。”
皇祈跟着我站起来。学徒们一见我俩准备走了,喜上眉梢的道:“恭送皇祖母,恭送皇叔公。”
我往外走去,皇祈跟在我后面。听了这话,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麻烦郁先生明日将他们抄的送到太皇太后处,太皇太后与本王要查查众位的功课。”
郁子楚道了声“是”。
我听的心里一酸——摊上这么个皇叔公,苦了他们了。
所以第二天我和皇祈一起开始查看诸位小子丫头们的功课。
功课的命题是以“雪”为主题,赋诗十首。我一看眼睛就直了,那群孩子才多大,一夜之间就要做十首诗了,而且还全都要是关于雪的。怪不得他们不写作业。
于是开始一首一首的看过去。
我原以为这对于我来说只是简单的查看功课。却没想到后来硬生生的演变成了一场生动的皇室族人及其关系的普及教育课。
我拎着一张纸,问皇祈:“这人是谁?字写的很不错。”
皇祈瞧了瞧,笑的雍容华贵的道:“贤帝侧室的女儿,陛下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武帝赐号温仪郡主。”
我顿时蚊香圈圈眼,迷迷糊糊的说:“你你你……说名字。”
皇祈暗自看了看四周左右,确定小亭周围无人,才低声道:“皇烨侧妃的女儿,和皇冼同父异母的妹妹,皇兄赐号温仪郡主,现在十一岁。”
我这才明白她到底是谁,点了点头,又端详了那首诗半天,感叹的说:“我十一岁的时候字可没有这么好看。”
皇祈却道:“确实秀丽,可失之皇家气魄。”
我想说,皇家的女孩子嘛,无所谓什么气魄不气魄,到头来也都是和亲的命。再不济的,像我这样当个太皇太后。我自问写字并不好看。可懒得与他辩论,拎了另一张问他:“这个呢?”
皇祈看了一眼,道:“皇成正妃的儿子,皇立。现在十三岁。”
我立刻又迷糊了:“皇成是谁?”
皇祈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愣住的表情,定格了半天,无语凝噎。满脸无奈的说:“皇烨的弟弟。”顿了顿,他捂着额头说,“安子,你进宫也足有两个年头了,怎么连最起码的人都搞不清楚?我还从未见过有谁像你一样。你居然连皇成都不知道。”
我撇了撇嘴。拿起另一张问他:“那这个呢?”
皇祈立马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盯着我说:“……那是陛下的。”
我连忙拿过来细看。字写的不错,可是熟练有余,却不够刚硬。我想说:这才叫失之气魄。再看那首诗,也无甚特别之处。没什么错,却只能算是中庸。便不禁叹道:“冼儿却很是不像他祖父。”
皇祈却只是淡淡的喝着茶,笑得愈发别有意味的说:“你怎知他不是特意写给你看的。”
我听得出来他这话的深意。不由道:“我听说当年皇昭很是喜欢这个孙子,常常领在身边,写字骑射也曾亲手教过。可是真的?”
皇祈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笑着对我说:“你对皇室一点都不了解,却没想到对这些很是上心。”
我被他噎了一下,自觉失言。可还未开口,皇祈又道:“我初次见你时,称一句你的名字你就不依。可你私下却如此直呼先帝姓名,此刻倒不觉得不妥。真是奇了。”
我愣了一下,心思千转,立刻决定把这事推到死人头上去。于是笑道:“先皇在世时便曾让我直唤姓名,也就叫惯了。”
接着见到他还要再问,立即开口把他的话堵回去,道:“方才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答?”
皇祈却缓缓的端起茶杯,缓缓的饮了一口,缓缓的把茶杯搁回去。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贵不可言,脸上恢复了那抹招牌笑容,笑的亲切温和的对我说:“我常年都在封地,鲜少回帝都一次。皇兄亲手教过谁,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撇了撇嘴。抓起下一张问他:“这个是谁?”
皇祈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是和睦郡主的诗罢。和睦郡主在她这一辈的女孩里号称文采第一,你看看她的诗,确实有过人之处。”
我低头详细看了一遍,却不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便含糊道了声“不错”,转手拿了下一张。
如此一张两张三四张的看了小半个时辰,我问皇祈:“怎么全都是与冼儿一辈的?高一辈的没有在去的了么?”
皇祈道:“没有了。皇兄的孩子,自都在自己的府内学东西,不会来宫里凑这热闹。”顿了顿道,“皇兄子嗣并不多,女孩大都嫁出去了,只一个还待字闺中。男子大多不在冼儿这个年龄段上,与冼儿他们学的内容靠不到一起。”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一辈的呢?最小的多大?”
皇祈低垂着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叹出来,无奈的望着我道:“安子,我两岁时父亲就去世。我就是最小的了。你怎么连这个也……”顿了顿,道,“算了。与你说了也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