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祈笑道:“哦,是了。我听说你养了不少宠物。”
我望着天回想了一下,觉得我养的其实也不多。不过以前作为一个没什么事干的太皇太后,养养宠物,弄弄花草,也很符合我孤家寡人的形象。于是道:“闲来无事么,也就这些乐趣了。”
皇祈说:“我倒觉得你很忙。”
我顿时觉得他这句话真的是满含深意,细细琢磨还能感觉出有那么一点点讽刺。不过现实并不容许我多想,叫承喜的小太监已经低着头把喵喵抱过来了。
我接过来让喵喵趴在我膝头,逗弄着他,说:“小喵喵,最近好不好啊?坐马车辛苦不辛苦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皇祈差点被呛到,咳了一声才好歹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我想想,认为可能是因为我这副样子大大的不符合太皇太后的高端形象,于是只好打住,一边摸着喵喵的头一边吃饭。
因为只是寻常一顿饭,没有在外面大殿摆,只是在内殿的小桌,是以皇祈与我坐的很近。往常这样坐着的时候,我右手用筷,他右手用筷,并没有暴露什么弊端。然而现在就不行了。
我本来左手用勺子就动作笨拙,而他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的动作格外的大开大合,两个人吃了还没几口菜,两只手已经撞了无数次,掉在桌子上的菜都快够我吃一顿的了。
于是我萧瑟的看了皇祈一眼,心说你这个大男人就不能照顾一点我这个伤员?好歹也是为了试探你武功而受的伤,做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太皇太后,我容易吗?!
在感受到我炽热的眼神的威力之后,皇祈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手腕一转把菜放到了我的碗里,说:“安子,”顿了顿,道,“你不吃荤腥,不如吃些鱼,多补一补伤才好的快。”说完对身后的一名小厮道,“东晏,去跟膳房说一声,炖一盅燕窝,饭后端来给太皇太后。”
东晏应了一声出去,我嘴角抽搐的把那一块鱼吃掉,只觉得味同嚼蜡,丝毫吃不出什么味道。只剩下一颗小心心,泣血泣的快死绝了。
这燕窝吃多了着实就不觉得好吃了,何况我虽喜欢吃甜食,但燕窝里面一股子杏仁奶的味道实在太腻人,只得说:“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补。这个,燕窝嘛,还是等我问问崔临再说吧,现在先不急吃,不急吃。”
皇祈抬眼看了我一眼,突然莫名的一笑,笑的我心肝一颤。接着就听到他对画未说:“去跟东晏说,改炖一盅杏仁露。”
看得出来画未很不情愿,一是显然她受爹爹影响,对皇祈没什么好感。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很不想离开我放我单独和皇祈相处。可饶是如此,皇祈的“摄政王”身份摆在这里,也由不得她说不,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我却没心情管画未如何不情愿,只是整个人冰冻住,心里不断的呐喊:杏仁露!
杏仁露?
杏仁露!!!
一瞬间我面色三变,皇祈看着我,不由的笑出声来,淡淡道:“你既知道我会些功夫,便该知道练功夫的时候,受伤在所难免,我自然知道该补什么。不过你不吃肉,倒是个麻烦。”
接着皇祈站起身来,弹了弹袖口,低头看着我,笑意更深:“以后若是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何必拿自己冒险?再不准了,安子。”
说完他负手转身而去,我坐在那里,面对着一桌子菜,气的胸口发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不行了,我要被这丫气死了。真是今天出门没查黄历啊,说不定上面写着“诸事不宜,先血光之灾,后有被气死之危险”呢?
正巧画未走进来,见到我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我怎么了。我捂着胸口凄凉道:“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怒气平息不了了。我的佛经在哪,快拿来让我念两段。”
画未帮我拍着胸口顺气,一面低声说:“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想知道楚王会不会武功,叫府中的暗卫去刺探便知,你何必以身涉嫌?回了帝都我如何跟老爷交代……”
我一愣,心想,对啊,我为什么要自己试啊?为什么不叫别人去刺探呢?
顿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分外凄凉,受伤了不说,还被皇祈给看出来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
那一顿饭,我们吃的是不欢而散。当日是在行宫休整,第二天一早便继续上路,全速进发前往玉池。
经过昨天一天的调整,玉瑶好像已经正常了。我和玉瑶玩着骨牌,斟酌着问她:“你和皇祈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瑶捏着牌说:“什么怎么回事?我和他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我笑道:“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姐姐我是结过婚的人,太皇太后咧。你这个黄花大闺女就不要想在这方面骗我了。”
玉瑶气的脸都红了,瞪着我说:“我不过是饭后散散步,偶然遇到他而已。你知道他这个人在帝都是出了名的风花雪月,琴棋书画都精通,我们就切磋了一会儿呗。正好被你看到。”
说完睃了我一眼,说:“这事也值得你特别来问?”
我思索了一下,大致上我觉得她的说法我可以接受,同时也觉得作为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且是关系最亲近的朋友,在玉瑶和皇祈之间,我自然是要选择相信玉瑶。于是笑笑说:“我自然信你,只是皇祈这人很是阴晴不定,提醒你一句,一定要小心点罢了。”
玉瑶噘着嘴“哦”了一声。
我觉得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然而现在打牌是明显的二缺一,于是扬声对外面道:“承喜,去看看玄珠取茶怎么还没回来。”
承喜快步跑去,不过一会儿,马车慢了一慢,车帘被人打起来,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闪入,直接坐在旁边,笑着对我说:“玄珠不小心跌了一跤,扭到了脚。我留了崔临的马车和几个人在后面给她诊治,恐怕要等一会儿才能赶上来。”
我吃惊的望着就这么坐在我身旁的皇祈,愣了半天,问道:“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你怎么不先来知会我一声?”
皇祈笑道:“伤的不重,但是恐怕要冷敷一阵。只是小伤,来的突然我便没有来得及知会你。”
我觉得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他的处理方法已经不容许我反驳,只好说:“那好吧,等她赶上来了让人尽快把她送来我车里。”
皇祈道了声“好”,顿了顿,说:“你们在玩骨牌?”
我“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说:“二缺一,本来是在等玄珠的——我早说不让她去取茶了,偏她自己说坐的腰酸要下去走走。”
说完我心里一抽,心想妈呀我怎么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啊,这万一皇祈会玩骨牌,岂不是要来补了玄珠的那一个空档啊?!
果然皇祈不负众望的笑了笑,说:“既然安子有雅兴,我陪几局吧。”
我心里顿时哀鸿遍野,一面强笑着,一面赶紧给玉瑶打了个眼色。结果玉瑶不知是因为我的话对皇祈很是忌惮,还是她觉得尴尬,立即无视了我的求助,说:“我有些累了,回马车去歇一歇。王爷陪安子说说话吧。”说完跳起来就跑了。
我说:“哎……”
玉瑶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旁边飘来一声笑,皇祈眯着眼睛看了看我,随手从旁边抽出来一本书,半躺下来拿了软垫靠好,翻开就开始看。
我愣在旁边不知所措了半晌,皇祈才拿眼角瞟了我一眼,说:“马车颠的你不难受?”
我愣愣的说:“难受。”
皇祈说:“难受就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