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青衫的人影有些跌跌撞撞的从树林里闪出来,一边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嘟嘟囔囔。我瞟了一眼,皇祈已喝道:“什么人!”说着手一挥,不知从哪里就窜出来七八个人,穿着御林卫的制服,个个配着刀,将那人团团围住。
那人吓了一跳似的转过头来,一看这个阵势,愣了愣,说:“哎呀妈呀。”
我瞧他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觉得不太像是有意行刺。但凡敢来行刺皇室成员的人,应该不会像他一样这么悲催和狼狈。然而经过前两天乌鹊的事情之后我也不敢大意,一时没有说话。
那人结结巴巴的辩解,御林卫紧紧守着,等待上级的命令。我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不该是来行刺我的吧,我已经差点死了一回了,胳膊都受伤了,这次怎么也该轮到皇祈了。总不能每次都是我吧。
一排人自身后匆匆赶来,一人提着灯笼上前一照,端详了几眼,回头说:“禀太皇太后、王爷,这人是生面孔,不是宫里仆役。”
我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无奈离的实在太远,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便上前了一步想看清些。没想到皇祈在后轻轻揽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吓得赶紧把他的手拍掉,不过好在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直视我,而侍卫都盯着那个人,也没看到我们。
皇祈被我瞪了一眼,无奈的说:“莫走的太近,小心。”说完当先跨出两步,将我挡在身后。
两个人都看了看那个人的面貌,我一看就不禁在心里“哗”了一声,这可真是生的好皮相啊,那小脸,那五官,俊的几乎可以与皇祈比肩。不由的抬头对照着皇祈的脸对比起来。
皇祈见我频繁的看他,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说:“哦,没有。只是觉得你们两个都长的很好看,对比一下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罢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皇祈的脸瞬时就黑了大半。阴恻恻的对那人道:“叫什么?”
那人说:“舒十七。”说完居然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立即去细看他的脸,瞬间觉得这长相好像也有那么点眼熟。这时皇祈已再问了一句:“身份?”
舒十七抱了抱拳,说:“在下无忧楼掌柜。”说完又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顿时又是一声“咯噔”,立即开口问:“你做无忧楼掌柜多久了?”
舒十七负手站着,好整以暇的说:“已经一年有余了。”说完又是一眼。
我和皇祈对视了一眼,正要说话,已听到皇祈在旁漫不经心的问道:“无忧楼有个叫赤芍的姑娘,一手琵琶弹的出神入化,不知今夜可有客人?”
我心里顿时开骂,好你个皇祈啊,逛青楼逛的这么明目张胆啊,前两天亲我的是你吗?老娘我缓了六天才缓过来,虽然我不至于以身相许,但你立刻就投身青楼事业,也实在是,实在是太讽刺我的魅力了吧。
而舒十七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说:“无忧楼确实曾有个叫赤芍的姑娘,不过赤芍精通的是剑舞。琵琶弹的好的叫柳依依,我出来时正是晌午,不知她现在是否有客人。不过郝掌柜家的二公子已经连续包了她好几夜,想来今晚也应该是他。至于公子说的赤芍,早在去年冬天就染病去世了。”
我心里又是一声“咯噔”,听着皇祈在旁淡淡说了句“是么”,我心想,啊哟,错怪你了啊。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舒十七笑着说:“是。可能是公子记差了。”顿了顿,道,“无意惊扰各位,实在对不住。只是方才有一只猴子一直追着我跑,这才引的我迷了路。”说完又……定定的看着我,这次是完全无视了皇祈了。
而我已将手抵在唇边咳了咳,说:“舒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祈很是诧异的看着我,我硬着头皮忽略了这道视线,然后一个眼风瞟下去,所有下人悉数退后了好几步。
我走到舒十七身边,就着灯笼的光再端详他的面貌一会儿,伸手拎起他配在腰间的玉佩瞧了几眼,叹道:“果然是你。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啊,黑了木耳紫了葡萄软了香蕉。十七啊,你怎么蹉跎成这样了啊……谁欺负你了啊?跟我说,我帮你做主啊……”
舒十七眼角抽了抽,好歹压制了下去。伸手抚了抚我头顶的头发,又捏了捏我的脸颊,说:“我也差点没认出是你。宫里果然是个养人的地方,你气色好了很多。不像小时候,总是病怏怏的。”
后面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口冷气可真是吸出了我的心声,我立刻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进去,心想这宫里若能算是个养人的地方,我愿意搬去跟老虎同//居。
于是撇着嘴说:“是么?你既然觉得宫里这么好,不如跟我一起回去。”
舒十七逸了一声轻笑,说:“好。”
我升调的“啊”了一声看向他,只见他低着头,正笑着看着我,不由的摸了摸耳垂,说:“嗯……你怎么来了?”
舒十七指了指后山,说:“我正巧路过,听说太皇太后凤驾到了玉池避暑。本想着寻个法子见一见你,没料到窜出一只猴子来,一路挠我,弄得我迷了路。”
我“嗤嗤”的笑,一边在脑子里描绘他被一只猴子追赶着抢香蕉的样子。舒十七见了,作势要打我,说:“跟小时候一样。”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重重的一声咳嗽,我闻声望去,见到皇祈面色不善的把我们两个人望着,一边还使劲的咳了两声。
我故意装作疑惑的说:“这大热天的,你怎么咳嗽了?莫不是热伤风了吧?”
皇祈明显被我气的不行,我心里一边暗爽,一边拉了舒十七一把,对皇祈说:“这是我……嗯……儿时的玩伴,我的好朋友。”然后指指皇祈,“这位是楚王。”
舒十七道了句:“摄政王,久仰。”
我心想,也不知这几年师父都是怎么教他的,本事不知道有多高明,倒是谱摆的越来越大。见到楚王爷不下跪,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既然是我这个太皇太后的“好朋友”,只怕皇祈也不会在表面上为难他。紧接着我便被自己这“表面上”三个字给吓得打了个寒战。
舒十七疑惑道:“这大热天的,你怎么发起抖了?”
皇祈闻言,阴恻恻的一笑,说:“她恐是怕夜里有豺狼虎豹相随,因此心里很不安稳。”顿了顿,说,“既然是安子的好朋友——东晏,吩咐下去,今晚摆宴给舒公子接风洗尘。”
我这才发现,东晏又出现了,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东晏,银叶你取来没?”
东晏估计又想起了我那经典的句子,脸上微微泛红,觑了一眼皇祈之后,对我说:“禀太皇太后,已经取来了。”说完从另一个小厮手里拿来一个紫檀木匣子,打开盖子给我过目。
整整齐齐码放着层层堆积的银叶,我美滋滋的想,啊呀,托皇祈的福,今年打赏下人可不会心疼了。
东晏说:“您是现在拿着,还是属下给您送到房里搁着?”
我想了想,觉得这几百个银叶确实很重,应该先拿回去放着。可我还没说话,舒十七已经开口问道:“这么多银叶?这是要干什么?”
我觉得这事不太方便跟他直说,“嗯……”了一声还没想好怎么敷衍过去,皇祈已打断道:“本王输给安子的赌资。”
舒十七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