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女只是怕自己身份卑微,不配踏足皇极殿。”最终,她也只能如此作答。
可她听到的,却是眼前人的一声冷嗤:“配不配的你也早已踏过了,还睡过了龙榻,洗过了御池。纵是再卑微的灵魂也该升华了。”
说罢,谢正卿手上劲儿一松,让她下了自己的身子,既而下了马车大步往皇极殿走去。
苏妁则懵懵懂懂的跟在他后面,回味着他先前的话,想起上回乞巧节的种种,不禁又是一头冷汗。
再想想接下来要面对的更觉心中彷徨,眼下所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迈入了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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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了七日的苏府,自晡时来过一批锦衣卫后,封条便被撕了下去。
如今府门外留守着四名通政司的衙役,而他们除了不许里面的人出来之外,府内的事情并不会干涉。
苏明堂和夫人桐氏,苏明山和夫人杨氏,连带着一众下人皆已回到了苏府中。回府后各自先回房洗了洗身子算是袪秽,接着又备了一大桌子菜,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眼下虽被软禁着,但总算是解了牢狱,除了不能办公不能访友外,其它倒也与平日里无甚不同。该吃吃该喝喝的,这么大的祸事惹到身上,能有此般礼遇已是不易。
这会儿一家四口正围桌而坐,见两位老爷沉默,大嫂杨氏率先端起杯子。身为妇道人家若是平时这样倒是不妥,但眼下没外人在,一家人又是这番遭遇,也就不将虚礼看得那般重了。
杨氏将杯子绕着桌子走了圈儿,感慨道:“原本听那些狱卒说今晚谢首辅要回来,咱们还只当是人头要落地了,却想不道首辅大人竟将咱们释放回府!允咱们在府中等候传唤。”
苏明山也笑着端起杯子附和道:“这可真是想不到呐!世人皆说当朝首辅暴戾成性杀人如麻,可这次看来倒是个明断是非的好官!”
桐氏苦笑道:“今日咱们还在狱中说了那么些生死离别的话……”如今想起来那些亲情间直白的表露,倒觉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也得亏着这回她才看懂了大哥大嫂,原来此前的嫌隙当真只是误会。
苏明堂是为官的,对这位首辅的看法自然与家人不同,他对谢正卿是又惧又恨,还带着那么点儿佩服。
惧的是他的雷霆手段,恨的是他不顾正统,佩服的是他的确有着治世之才。
可不管怎么说,身为大齐的臣子,正本溯源,拨乱反正才是自己应做的!他无法凭着谢首辅的这些恩惠,就昧着良心说他好。
“老爷,”桐氏见只有自家老爷未掺言,知他定是嫌他们这些局外人眼界短,便帮他端起酒杯递入手中,打圆场道:“不管怎么说,今日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总该高兴。”
苏明堂点头表示认可此言,将杯子往前敬了圈儿,眉间终是释了那抹凝重:“来,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咱们同饮此杯!”
此杯入腹后,桐氏放下杯子,面容上显露出几分惆怅:“也不知妁儿和博清如今在哪儿。”
“哎,博清倒是好说,主要是妁儿!可咱们眼下又出不去,也不知她何时才能收到苏府业已解封的消息……”杨氏皱了皱眉。
苏博清虽是她的亲儿,但好歹是个男子,又是被一片痴心的汪家小姐救出去的,故而苏明山与杨氏倒真不怎么担忧他的安危,唯一的心结便是对不住老家的儿媳。
可苏妁就不同了,正值如花妙龄,偏又生的那般容貌,走时还又带了伤,故而纵有霜梅陪着,一家人还是难以放心。
苏明堂放下本就未动几下的竹筷,怅然的往大门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