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苏妁转头去墙角的那个木施上取轻裘,既然来时不能被人发现,走时自然也一样。可偏偏那件轻裘是先前谢正卿挂的,挂在了最上端的木钩上,苏妁拽着衣袖扯了两下没能扯下来。
当她踮起脚尖儿欲再往上扯扯时,谢正卿的手掠过她的头顶,轻易的将那轻裘取下,既而披在她身上,将系带系好,又将帽子遮挡过来。瞬间,苏妁又如来时那般,完全被隐进了阴影了。
之后谢正卿也披上自己的大氅,揽着苏妁的肩开站往外走去。
路过杜晗禄的那间厢房时,苏妁分明听到了屋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没错,是凄戾的尖叫时,而不是娇哼声。
可当她好奇去撩帽子想要听得再分明些时,却被谢正卿一双有力的手隔着帽子将耳朵死死捂住!接下来她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稀里糊涂的被谢正卿推着下楼上楼,最后感觉周身一凉,知道是出了万花楼的大门。
上马车后甫一落坐,苏妁知道安全了,便立马掀开轻袭的帽子,纳闷的盯着谢正卿:“方才屋里传出的那动静定是出事了,你为何不让我听?”
“那些不是你该听的,况且并未出任何事。”说完这话,谢正卿便撩开马车窗帘往外看了看,喧闹纷杂的长街,行人熙熙攘攘。
他是不想苏妁在先前的问题上较真儿下去,若杜晗禄只是来青楼消遣,他兴许懒得插手。然杜晗禄这房中性子,显然非常人可受。
这门亲,只怕他是指错了。
将苏妁送至苏府门外,谢正卿看着她叩门进去了,才放心的让马车驶离。然而他的马车前脚一走,方才关上的那扇朱漆大门复又敞开了。
已是月末,初八便是苏婵的大婚,而进杜府拜见未来公婆和杜家七姑八姨的日子早便定在了初一,也就是明日。苏妁站在门前纠结了许久。
若是今晚就与苏婵说,兴许她连明日拜见长辈都没心情去了。可是若等苏婵明日见过杜晗禄的父母及一众长辈后再告诉她,那时反悔则更加复杂。
如此,还不如今晚就先告诉了她,也好让她早做打算。做好决定后,苏妁转向隔壁,伸手握住那朱漆大门上的铜狮衔环,用力叩了两下。
这府里没有一个下人,故而来开门的直接便是苏婵。
“苏妁?这么晚了你……”苏婵见苏妁来,不免有些纳闷。
苏妁蹙着眉不自觉的将头垂了垂,头顶发髻打下的阴影笼罩着她的眉眼,更映衬出那沮丧之感。她声音如细丝般,低哑细缓:“苏婵,我……我睡不着,想找你说会儿心里话。”
苏婵让开半边儿身子,容苏妁进门。在她双手推着门关合时,嘴角露出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颇带有几分暗喜的意味。苏妁这落魄的表情,她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姐妹二人一同回了后院儿里苏婵的闺房,这还是苏妁头一回进来。
看得出柳氏为苏婵的屋子花了不少心思,毕竟出嫁之时是从这里走。听说柳氏的屋子除了一张床是新的外,其它并未置办任何新的陈设,倒是苏婵的屋子里每样都是新的。
黄花梨的架子床上铺着一面绣有粉色碎花的绸罩单,那粉嫣嫣的花朵与四周的粉色幔帐相映衬,一看便是女子的闺房。
苏婵指着对面的一只月牙凳,笑吟吟很是亲切的让了让苏妁:“坐吧。”
“嗯。”苏妁将始终垂着的头埋的更低了些,坐在与苏婵相对的月牙凳上。
二人面对面而坐,中间隔一花梨木三弯脚矮桌,桌面儿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青玉茶壶,和一套青玉茶杯。苏妁一眼便认出这是杜家所下聘礼当中的一件,毕竟那聘礼皆是一件一箱,内里物件儿着实是让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其中一只杯子里盛着半杯杏仁茶,浓郁香甜的杏仁儿味从一进屋苏妁便闻见了。苏婵取了一只空杯,也倒上,放至苏妁眼前:“晚上喝些杏仁茶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