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杀开一条生路,日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袒胸露臂的日军端着寒光闪闪的三八枪,嚎叫着冲向中国军队的防线,胜利在望的中国士兵则奋勇阻击,战斗变得空前惨烈和血腥。
日军的攻势持续不断,仿佛再不考虑其他,也不管将来,只想冲出一条血路。三十九师团不顾一切的攻击终于在傍晚前发生作用,日军在东南九十二师黄国梁防线上重开一道狭窄的缺口。
樊崧甫闻报大怒,命令黄国梁戴罪立功,同时将夏邑城内休整的四十军调出城,会同九十二师立刻发起反攻,务必堵上缺口,全歼三十九师团。
庞炳勋还目瞪口呆于战局的突然剧烈转变,得到命令后,立功之心陡然高涨,立刻率全全军四千多人出城参加反击。
说来也够可怜的,津浦路开战时,庞炳勋的四十军只有一万二千人,上次在临沂浴血苦战,立下大功,庄继华将他扩编到一万五千多人,两个月的血战后,现在又只剩下四千多人,现在是军长当作旅长用,师长当作团长使,各部军官纷纷降级出战,庞炳勋希望在这一战中再立新功,好在战后补充中争个先手。
四十军出城后,以强行军赶到九十二师阵地,随即向日军发起反攻,庞炳勋拿出西北军的老传统,以大刀开路,双方就在突破口附近展开白刃格斗。
这边堵另外两边就要攻,董钊周士冕饶国华就从南北两线发起猛攻,特别是北线的饶国华,仗着装备好,欺负三十九师团缺少重炮,一路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将大炮架在日军看得见的地方,瞄着日军火力点射击,日军士兵咬着牙在弹火中坚持,以重大代价拖着饶国华。
二十八师团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包围他的七十四军和一零二军(缺饶国华师)都是五战区战斗力数得着的部队,石黑贞藏指挥所部冲杀一天一夜,却没能冲开一条缝隙。
待到天明,消灭了第五师团的汤恩伯和一零一军(欠张新一零四师)腾出手向二十八师团发起进攻,到下午,邱清泉的坦克部队也返回战场,二十八师团和三十九师团余部的命运便决定了。
“….这一个多月,武汉市民在悲喜剧中徘徊,他们的心情随着前线战况变换,黄河歼敌、徐州失守、虞城反击;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大喜,莎士比亚的戏剧也无法演绎其中的悲欢离合。但五战区的司令官庄继华上将却成功导演了这场悲喜剧,不,应该是喜剧。
当徐州被放弃时,武汉的所有外国军事专家都在担心,或者都在怀疑,中国军队能否守住武汉。
在我与他们的交谈中,占统治地位的观点是,日军将沿平汉路南下,一路攻克信阳武胜关,直抵武汉城下。
但这仅仅是判断,中国人证明了,命运轮盘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国人再度证明,西方对他们的看法是错误的,西方观看世界的角度不适合中国。
两千年前,摩西率领他的同胞走出了埃及,救赎自己,拯救了犹太民族;今天率领中国人实现救赎,走出战败的摩西是他们的司令官,那个全世界最年轻的上将,我眼中那个在长江边上焦急等待他的部队的年轻指挥官。
是的,是他;他击败了几乎所有在华日军将领,从松井石根、寺内寿一,到畑俊六、杉山元、板垣征四郎,战前日本国内称道的所有名将,日本军队的所有光环,都在他刀锋下碎裂,裸露出他们苍白的垂死的躯体。
硝烟渐渐散去,到处是被炸毁的坦克,装甲车、汽车和倒卧的尸体,几天以前还在在徐州肆虐逞威的武士,现在证明他们也只配在手无寸铁的妇孺面前逞强的武士,中国军人证明比他们更配得上武士的称号。
从徐州到虞城,我曾经走过,这条路并不长;但对日本士兵来说,这是条从天堂到地狱的路。
冬日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这是块古老的土地,是东方文明的发源地,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后,这块文明变得更加璀璨,这点我深信。
….”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四章暗流汹涌第一节上海阴谋(一)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四章暗流汹涌第一节上海阴谋(一)
上海,租界内这些天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息特别浓厚,一扫往年的颓丧,大街上鞭炮轰鸣,商铺都挂上喜庆的红色,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笑语熙然,街边报童的声音也特别雄壮。
“看报,看报,看虞城大捷!”
“国民政府宣布战报,津浦路作战消灭日军三十万!”
“看石黑贞藏中将切腹照片!”
“西方军事观察家认为日军遭受严重失败!”
“中国的摩西,庄继华上将宣布将继续反攻!”
“豫东民众踊跃参军,坚持抗战到底!”
一群群人围着报童,扔下钱拿起报纸就走,街上醉醺醺的日本人少了,以往公开活动的汉奸也没见踪影,声音穿过苏州河,飘荡进沦陷区,苏州河上日军岗哨更加繁忙,禁止任何人从孤岛带出报纸杂志。
与公共租界其他区的热闹相比,虹口区内却显得很是落寂,这里战争的痕迹依旧,被摧毁的房屋成为孩子们的乐园,那些义勇队员也有些无精打采。
虹口公园附近有座外墙重新粉刷过的西式洋楼别墅,从紧闭的大门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安静的院子,看不到一个人,可偶尔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却都是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轿车。
黑色轿车在小楼门前停下,大泽真五郎从副驾坐上跳下来,然后敏捷的拉开后车门,从里面出来两个中年人,前面一个穿着米色西装,后面的则穿着中山装。
“李桑,请。”西装伸手作出个请.的姿态,中山装微微回礼,谦恭的答道:“客不压主,晴气先生,您请。”
“不,不,在这块土地上,你们才是主,.我们只是来帮助你们反抗英美统治的,等胜利之后,到时候我们就会回日本,这里还是你们的。”晴气微笑着答道
大泽站在两人身后,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十分鄙夷,西装是土肥原的助手晴气庆胤,中山装则是原中统特工李士群,这个李士群是最先投靠日本机关的中国特工,过来之后又立下几次功劳,策反原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三处处长丁默邨(注: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下设三个处,第一处处长徐恩增,即原中央党务调查科;第二处处长戴笠,即军统;丁默邨与徐戴平起平坐,地位很高),立下殊功,很受土肥原的重视。
两人推让一会,李士群无论如何不敢走在晴气的.前面,晴气还是率先走进重光堂大门,李士群和大泽跟在他身后。
三人上到二楼,来到晴气的办公室,到门口时,晴气.吩咐大泽:“去看看丁先生到没有,若到了,请他一起过来。”
大泽答应后,还没转身,走廊边另一个房间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晴气微笑着招呼:“丁先生,对不起,劳您久等了。”
“客气,客气,”丁默.邨微笑着说,他的眉宇间隐含一丝忧虑:“我也没到多久。”
“请,一起过来吧。”晴气说着迈进屋内,几个人鱼贯而入,大泽在其中的地位最低,自然是走在最后。
晴气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是副官秘书办公的地方,里间才是他的办公室,大泽不是他的副官或者秘书,而是临时抽调来负责与李士群和丁默邨联系的,而他的主要工作还是情报搜集,特别是在华朝鲜人中发展情报组织。
“惠由小姐,”大泽向出现在门口的一个穿着套装,身材苗条的女人说道:“请来四杯茶,麻烦您了。”
在机关里,大泽一直保持对每个人的谦恭态度,包括这几个端茶倒水的招待,至于这是不是仅仅是她们的公开身份,大泽不管这些。
“嗨。”惠由低眉顺目的答道,不一会就端来五杯茶,先给外间的大泽放上一杯,然后才端进内间。
大泽很清楚里面今天要讨论的是什么事情,随着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胜利,租界内中国人的抵抗越来越强烈,一些对日本友好的中国人士频频被暗杀,前不久连唐绍仪这样的人都被暗杀了,这种状况引起东京方面的忧虑,东京方面把这个问题交给土肥原,土肥原又把这个问题交给他的助手晴气庆胤,晴气向丁默邨和李士群问计,两人都提出成立一个中国特工组织,由这个组织出面解决租界内的事情,今天他们就是在商议成立这个组织的具体细节。
“叮,叮,”里间的电话铃响了,过了一会,大泽听见晴气叫他进去,他推门走进去。
“去把新井找来,让他在外面等我。”
大泽注意到晴气说这话时,眼角里有一丝不屑,他不知道刚才电话里说了什么,连忙答应。新井是机关的情报课课长,夺取南京后,由于在空军上的情报失误,特务机关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被撤换,原负责人小岛被迫令切腹谢罪,这个新井是南京之后才到上海的,他原在北满负责对付当地的抗联武装,是个非常狠辣的角色。
大泽把新井找来后,就坐在外间等待,特工组织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要打听别人在做什么,因此两人闲了两句天气之类的废话,然后就闭嘴不谈了,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可谁也不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晴气是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人,实际上却十分严厉,对下属要求非常严格。
一个多小时后,晴气客气的送走李士群和丁默邨,几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笑容,看得出来他们对商议结果都很满意,到门口,丁默邨和李士群同时停下脚步请晴气留步,晴气也不再推辞,他的眼角扫了下站在一旁的大泽和新井,便含笑应允,让陪丁默邨过来的角荣送他们出去,角荣是内定的特工组织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