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个重要原因,平津被分割包围,支那军要战要走,可以随心所欲,即便关东军入关,也很难抓住支那军,逼他们决战,以达到重创支那军,进而迫使支那求和之目的。
德永的反问让大城和立高之助沉默了,冈村宁次始终没有表态,辻政信似乎收到鼓舞,他踏前一步,大声说道:“阁下,支那军之目的便是分割包围平津,如果任由他们实现战略目标,皇军必将受到失败。”
大城和立高之助相对苦笑下,辻政信这几句话倒有几分道理,中国军队强攻固安廊坊,目的就是要分割北平天津,后撤无疑是让支那军顺利实现战略目的。
“辻参谋,你的战略是什么呢?”冈村宁次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地图。
“卑职建议,调集第五师团和第2师团,会同132师团和114师团,以及战车第三旅团,在固安方向进行反击。”辻政信没有退缩,大声提出他的计划。
大城微微皱眉:“这么快就动用预备队?不妥,不妥。”
在怀柔密云地区集结的第五师团、第二师团,第十师团,以及三个战车师团,是保留的预备队,这才两天便要动用预备队,这是兵家大忌。
“没有动用预备队,第十师团和三个战车师团依旧没有动。”辻政信反驳道:“此外,可以抽调19师团和116师团到怀柔集结,留下125师团和十五混成旅团保护北平张家口之间的交通线。”
冈村宁次转过身来,辻政信看看他的脸色,瘦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这时立高之助开口了:“不行,不行,这里的三个师团是机动部队,除了维护交通外,一旦张家口有事,他们还有支援张家口的任务。单靠125师团和十五混成旅团是不行的。”
辻政信毫不犹豫的反驳道:“张家口的战局稳定,吉木将军已经击退支那军的进攻,北线支那军实力远不如南线,即便张家口受到攻击,吉木将军也一定能收拾局势,阻击支那军。”
张家口作战在今天打响,中国军队气势迫人,八十六军和傅作义三十五军一左一右沿大同张家口铁路进攻,在柴沟堡、天镇、阳高一线与日军63师团129师团激战。
“张家口作战才刚刚开始,现在就下断言还为时过早。”大城摇头说,目前支那军在前线发现的部队番号便有两个军,总兵力便超过吉木一倍,根据情报,后续还有大批部队,光晋绥军便有两个集团军之多,战局现在还根本看不清。
“好了,不用再争了,你们看,”冈村宁次制止了辻政信,拿起指挥杆在沙盘点了下白河沟西岸:“支那第五集团军攻克了南尧、白塔,白河沟东岸,支那包围了曹家务,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支那将军不会看不到这个缺口,按照我的理解,第五集团军本应该向西进攻或继续北上攻击刁窝,但他没有,而是奇怪的停下来了,这是为什么?”
大城立高之助德永辻政信全部陷入沉思,立高之助微微皱眉试探着问:“难道他会向越过白河沟,从北面迂回固安?不对呀,如果这样,我集结在北平地区的部队,可以对他的侧翼展开反攻。”
“是的,”大城点头称是:“如果我们集结三到四个师团,加上两个战车师团,进行反击,完全可以击溃第五集团军,这太大胆了,太大胆了。”
大城喃喃自语,有些不可思议,如此冒险的举动在一向以谨慎著称支那将军身上,他不相信会这样。
立高之助和德永也不相信,这个动作确实很疯狂,完全无视日军在北平集结的重兵集团,一旦日军以此展开反击,有很大可能一举击溃第五集团军。
辻政信却相信:“支那将军一向狂妄,而且一旦此举成功,固安便会落入支那军的包围中,整个战线便被割裂,廊坊也陷入危险中。如此便实现了分割包围北平天津的战略企图。”
“是的,”冈村宁次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这仅仅是我的判断,他会不会这样作,为此,132师团和114师团向武清靠近,第19师团连夜车运北平,限令明天天明之前赶到,第二战车师团第三战车师团第四战车师团,以及第五师团,第十师团,立刻开往通州,在通州附近集结,由有末精三副参谋长指挥,辻参谋,你立刻赶往大兴,五十六师团师团部,协助松山师团长指挥,第八师团划归松山将军指挥。”
立高之助心中微震,冈村宁次的气魄够大,首先动用两个师团加强天津防御,然后从预备队中抽调了两个步兵师团两个战车师团,从保护京张交通线上抽调了一个师团,从北平城下抽调两个精锐师团,组成五个步兵师团两个战车师团,七万多兵力,六百多辆坦克的攻击集团。
“阁下,这样大规模的调动,很难掩饰。”大城立刻提醒道。
平津会战开始后,原本比较平静的地区突然冒出大堆游击队,他们象老鼠一样躲在地下,在你不注意时,冲出来咬你一口,然后又缩回去。或者通过电台指导支那空军,轰炸皇军弹药库,车队,部队集结地。如此大规模的部队运动,根本无法瞒住他们的眼睛。
冈村宁次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让他们立刻执行。
图穷匕见,这是两个统帅决心的较量。
中线出现的巨大缺口,冈村应该调兵反击,庄继华也在等他反击。可冈村就是不管;于是庄继华就告诉他,你要不动,我就敢不管你的重兵集团,迂回固安;冈村宁次也毫不客气,如果你要敢迂回,我就要打击你的侧翼。
无声的对话,在看不见的地方,透过无尽的虚空,互相询问对方,你敢吗?
这是对统帅的意志的较量,是对统帅胆量的较量,也是对统帅的指挥艺术的较量。
更深层次中,是中日两军,从统帅到士兵的较量,看看谁执行命令更坚决,是黄土地抚育的士兵还是海岛上被大海洗礼的士兵更顽强。
夜空之下,点点火光将大地照亮,士兵龟缩在战壕里,紧紧裹着大衣,抵御来自旷野的寒风。高级将领则在指挥部内忙碌,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寻找对方的弱点。
公路上,车灯闪烁,长长的车队延绵出十几里,田野里,日军步兵分成十几路,如蝗虫般越过北平东边的原野,脚步匆匆的赶往南边。
天空传来轻轻的发动机声,三声枪响,整个车队关掉车灯,旷野上的火把全部熄灭,整个大地变成一遍黑暗。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地面的车队小心翼翼的向前开,飞机似乎就要越过,地面的草丛中突然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随后一条人影起身拼命向小树林里跑,月光下,马刀反射着寒光,骑兵迅速追上去。
天空忽然变得透亮,几十发照明弹在天空飘荡,将地面照得通亮。俯冲轰炸机带着猛烈的啸声俯冲下来。一连串爆炸响起,一辆在公路上燃烧。
随车队行进的高射炮开始向空中射击,部队临时组建的防空部队,向空中射击,但这仅仅缓和了一点,中国空军继续轰炸了半个小时才离开,公路上七八辆卡车在燃烧,旷野里散开的士兵重新集结上路。
“快点,加快速度”
耳边传来曹长严厉的催促声,渡边正三郎气喘吁吁,肩上的三八步枪越来越沉,脚下的皮靴也越来越重,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肩上忽然一轻,枪被人夺走,他扭头看,却是曹长谷本将他步枪拿到自己肩上,“注意速度,跟上。”古本厉声叫道,然后甩开大步向前走。
古本对这些新兵很是瞧不上,这些新兵补充进来的时间不过四个月,部队在聊城作战中损失惨重,那些有过数年战斗经验的老兵纷纷倒在从聊城撤退的血路上,这些新兵与那些老兵就好比一个剑道八段高手与刚刚开始练剑的见习生,根本没有可比性。
新兵们跑不动了,掉队的越来越多,前面终于传来休息的命令,古本却不能休息,他必须将他的小队聚齐,部队损失的军官太多,他这个曹长也指挥了一个小队。
渡边和许多士兵躺在雪地里不停喘息,古本命令他们起来,不准坐下,经过长途行军后,就这样躺在雪地上会很容易感冒,他可不想在战斗还没开始,小队就大量减员。
十分钟后,命令又下来了,部队继续前进,天空上安静了很多,支那空军好像没有再来,也不知道是真不再来了,还仅仅是暂时。古本在心里祈祷,但愿他们不要再来了。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章狂澜第一节突破(十二)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章狂澜第一节突破(十二)
当天边微微发白时,上面的命令传来,部队立刻隐蔽,在敌机到来之前必须做好一切伪装隐蔽。渡边随着部队进入一所村庄,将村民赶出来,经过一夜急行军,部队非常疲劳,古本命令渡边监督村民为士兵做饭。
渡边押着户主人在灶间做饭,户主人非常紧张,不时看看渡边,这户人家有六口人,户主是个中年男人,渡边不知道他怎么称呼,他的皮肤黝黑,与家乡的农民渔夫相同,有四个子女,最小的只有七八岁,女主人始终将最小的孩子抱在怀里,三个女儿在旁边忙碌。
很显然这是一户不富裕的家庭,以渡边的眼光,他们的粮食并不多,米缸里的米不多,不够全队人的,古本曹长非常生气,严令户主必须找出更多的粮食,在闪亮的军刀面前,户主不敢声辩,愁眉苦脸的样子,让渡边感到很象前段时间他的父亲。日本现在也严重缺粮,父亲也是这样愁眉苦脸的,不过这个男人还夹杂着强烈的恐惧。
这种恐惧即使距离他很远也能感觉到,一声惨叫,千田将院子里那只四处飞腾的鸡拧断了脖子,然后扔到户主面前,乐呵呵的让他收拾,户主的两个大女儿坐在一个大簸箕傍边,将玉米粒抹下来,田代和几个士兵在她们身边走来走去,眼睛不住在她们身上转悠。
渡边心里好笑,这些老兵好像就没见过女人似的,眼睛都发着绿光,要不是上面有命令,不准无谓的杀戮,不准**妇女,这几个女人早就被士兵们剥光了。
正胡思乱想着,灶上散发出一阵阵香气,渡边贪婪的深吸口气,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饭了。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或坐或躺,大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趣。第五师团是帝国劲旅,是帝国最早的师团,参加过明治以来的所有帝国战争,支那事变之初,从北打到南,有着光荣辉煌的历史。渡边对自己能加入这样的部队很是兴奋,可不知为什么,渡边心里有些怪怪的。
这种怪异的想法来自老兵们,那些老兵对他们非常严厉,态度也很冷淡,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甚至并不将他们看作同僚,而是看作累赘。
饭终于好了,古本军曹很还算比较满意,命令开饭,主人被赶到一边,渡边充当起临时伙夫,士兵们排队取饭,古本命令将主人一家关进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