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整个朝廷都沉默下来,长平一事的确闹得太过,如今的长平,没有几十年怕是缓不过来了。
“魏世子最先发现长平异样,到长平收集到证据后,恰逢长平□□,却与桓公子一起被混在人群中的杀手逼坠山崖,好在世子轻功卓绝,落入山崖上一个山洞中,虽然重伤,却也侥幸环生,而后被在下找到,救回盛京。回到盛京路上,魏长史却派人围剿尚在路上的魏世子、桓公子与下官。魏世子带人突围而出,回到长信侯府时,魏长史士兵正意图杀害长信侯,魏世子与魏长史厮杀,刀剑无眼,未能控制局面情况下,失手杀了魏凯主事,而后魏长史见大势已去,便自刎身亡。此事为下官亲眼所见,物证已呈刑部,人证物证俱在,因此,御史台并未打算参魏世子有何过错。”
“一派胡言!”听到这些颠倒是非的话,上官国成怒骂出声,然而谢子臣句句都只描述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半分主观臆测,又有证物印证,上官国成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继续下去了。皇帝也看出上官国成的窘迫,他撑着下巴看着下面的人,最近他总是觉得力乏,国师说是因为麒麟之子离京,龙气无人守护之故,皇帝不大见得上官国成为难谢子臣,但因着宠爱三子苏城,也不太像为难他这个舅舅,便挥了挥手道:“上官爱卿,此事朕已清楚,无需争执了。人已经死了,便都过了吧。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长平后事,此案线索清晰,证据确凿,是到判的时候了。”
说着,皇帝将目光落到谢子臣身上,用询问的目光道:“谢爱卿觉得,此案谁为主审合适?”
话出来,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微微震惊,谢子臣不过十六稚龄,皇帝却在询问主审意见时当众问了谢子臣,可见盛宠。谢子臣闻得皇帝问话,也不推辞,直接道:“回陛下,此案由魏世子一手办理,如今审案换人,怕是不妥。”
“好。”此次荆州,皇帝本就是打算让蔚岚升迁才让她去的,谢子臣如此顺水推舟,皇帝不由得越发高兴几分,便道:“此番荆州长平案发,魏世子九死一生,可谓首功,便让魏世子入刑部,任刑部四品刑部侍中,审理此案吧。”
“陛下!”刑部尚书林寻站了出来,有些不满道:“魏世子年不过十七,为官不足两年,便跳两级任我刑部侍中,怕是不妥!”
“林大人,”谢子臣淡然出声,提醒道:“魏世子十二岁在战场上的时候,林大人还只是个侍郎吧?”
要论升迁速度,这林寻本也不算慢了。
林寻微微一顿,想再说什么,却又说不下去。他乃大族林家正房嫡子,升迁快一些本就是应当,可蔚岚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没落侯府世子,若不是有军功,为人又有几分聪敏,哪里能如此升迁?
可这些话总不能当着朝堂讲出来,林寻憋了口气,还是退下了。
见林寻得趣,皇帝看向谢子臣,王楠见是时候,便踏出一步来,笑意盈盈道:“陛下,此次荆州一事,谢御史亦是劳苦功高,过去一年有余,谢御史虽然年少,却政绩斐然,今日陛下既然嘉奖了魏世子,不妨好事成双,老朽在这里替谢御史提请,升任谢御史为御史中丞,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本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对蔚岚失了兴趣,比起蔚岚来,这个麒麟之子谢子臣明显更得他心。尤其是他后宫里梅兰竹菊几位美人时不时说些谢子臣的好,哪怕谢子臣从来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皇帝却越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好。蔚岚都升了官,没道理不升谢子臣。于是便应下王楠道:“王爱卿是御史台的长官,对属下了解自然最是清楚,王爱卿都觉得谢爱卿好,那自然是好的,便按照王爱卿说的办吧。”
谢子臣有谢家护着,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质疑他的升迁,而后又三三两两商量杂事,终于下了朝。
回到家里,桓衡已经回了宫里,作为一个长期留级生,他大概是他们一批人里最后一个……因为无法毕业、学期太长而退学的学生。蔚岚到家中之后,染墨将所有情报全部送了上来,有些担忧道:“世子,谢公子升迁如此顺利,我们要不要效仿他……”
“效仿什么?”蔚岚展开传来的信息,对染墨的话心知肚明。染墨看着蔚岚淡定的样子,有些着急道:“咱们不若也送几个美人进去!再搞个神棍!”
听到这话,蔚岚面色淡然,翻看着纸页道:“给魏公公、喜公公、淑妃娘娘这些人的礼都打点到了吗?”
“都办妥贴了。”染墨被问得愣了愣神,蔚岚点头道:“那就无需再在这些事上耗费功夫,等一会儿备上礼物,随我去林府一趟。”
“世子……”染墨还想争一争,蔚岚抬起头来,目光里带了警告道:“染墨,我教你一件事。谢子臣做的固然升迁够快,也可能的确会让他坐稳高位,但是他年青史笔书,这就是他最大的短板。他无论再有才干,都只能是一个奸臣佞宠,难为良臣。如今局势不稳,谁也说不清是谁当政。若突然换了一个清明君主,有如此劣迹的谢子臣,你认为他还会用吗?”
“朝堂之上,一步一步稳稳走下来,哪怕走得慢一些都没关系。我既然有能力,这些手段我心里知晓,各方打点到即可,但是不能做得太明太过,否则指不定哪一日,便反受其害。而且,谢子臣不在意名声,我还是在意的。”
哪个有野心的人,不想让自己在青史之上的名声干干净净?也就谢子臣这样从庶子位置上爬上来的人,才只求现世。
听着蔚岚的话,染墨点了点头,恭敬道:“属下明白。”
而后染墨便去备了礼物,同蔚岚一道去了林府。
林寻并不喜欢蔚岚,蔚岚心里知晓。一方面在于林寻作为世家弟子,不大看得上武将出身的蔚岚;另一方面在于蔚岚年幼、又升迁太快,让林寻不够放心,总觉得是拔苗助长。
作为蔚岚未来长官,蔚岚并不想让林寻对自己芥蒂太过,便打算主动出击,先上门送礼。只是拜帖送到林府,便被林府退了回来。蔚岚笑笑不语,同看门人恭敬道:“那烦请告诉林大人,下官明日再来。”
说着,蔚岚便要离开,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道:“阿岚。”
蔚岚回头,便瞧见林澈从马车上刚刚下来,见着她,林澈有些疑惑道:“阿岚来我府上做什么?”
蔚岚这才想起来,林寻是林澈的父亲,她不免笑笑,也没有借着林澈进林府的意思,摇手道:“单纯来拜访而已,令尊不便,在下便不打扰了。”
“唉,等等!”林澈忙道:“他没什么忙的,我带你见他!”
蔚岚:“……”
孩子你这样卖爹不好。
蔚岚知晓若是靠着林澈进了门,林寻对她印象大概更差,便摇手道:“不必了,在下改日再来。”
说完,她又想起来,林澈向来和王曦形影不离,不免道:“阿曦何去了?”
蔚岚不过随口一问,林澈却是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来,有些无奈道:“为了他那堂妹婚嫁的事儿,在家里和他家三房争执着。”
“堂妹?”说到王家的女子婚嫁,蔚岚第一个想起谢子臣来,她依稀记得,传言中谢子臣对王家那位小姐很是喜欢,虽然后来她棒打了鸳鸯……
念及此,蔚岚不由得有些心虚,听着林澈道:“不就是谢四那未婚妻王婉晴吗,他家想退婚。”
“哦?”蔚岚有些意外,谢子臣如今官拜御史中丞,明眼人都他虽然是庶子,但是前途不可限量,王家怎么就在这时候闹着要退婚呢?
“很意外吧,”看着蔚岚的表情,林澈叹了口气道:“阿曦也是如此意外。两人自幼定亲,原来他那堂妹就不大看得起谢四,只是谢四一直单恋她,两家人也不好撕破脸,就打算拖着找个适当的时机解了这婚约。如今谢四得了高位,谢家便提了一句,两人也算不小,该是完婚的时候,结果王家那姑娘却突然死活闹着不嫁了。”
“这……倒是蹊跷。”蔚岚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有了那么几分膈应道:“他们是瞧不上子臣是庶子?”
她虽然对谢子臣没有爱慕之意,但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她都觉得,谢子臣是个极好的男人,远不该被人如此嫌弃。林澈听这话,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道:“这事儿……确实是王家不对。反正谢四这一次,大概是要被退婚退定了的。今天下午谢四估计要上王家门讨这个说法,你且看着吧。”
蔚岚点头敷衍了两句,心里面却都只记挂了这事儿。吩咐了暗卫去王家看着,回了长信侯府。
下午有些闷热,蔚岚处理着移交过来的公函,心里有些不安。快到晚膳时分,蔚岚听到暗卫赶回来传的消息道:“世子,王家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蔚岚皱了皱眉头,没想过退个婚而已,怎么会闹得这样狼狈。暗卫明白蔚岚并没听懂他的意思,便继续道:“王家的五公子王晗和王小姐将谢公子打了。”
“他们敢!”蔚岚猛地起身,怒火蹭就冒了上来。暗卫没有回话,蔚岚便直接往外走去,冷声道:“带我去找谢公子。”
暗卫一直派人盯着梢,蔚岚接着骑着马抄了小道,便拦在谢子臣回府的马车前。谢子臣察觉马车顿住,便听到外面谢铜喊了声:“魏世子安。”
“你家公子在里面?”蔚岚冷声开口,谢铜皱了皱眉头:“魏世子有何贵干?”
蔚岚没有回话,见谢子臣的确在里面后,便翻身下马,直接踏上了马车,掀起帘子。
谢子臣坐在马车里,侧头看着窗外:“阿岚突然拦我马车做什么?”